第二章
那边的金铁生看出- 这边形势紧迫,连忙一个迴风腿,连环步,逼开挡住自
己去路的一名大盗,冲出来与刘大海会合一处。刘大海知道再不疗伤,自己这条
胳膊就废定了。说不准还得搭上性命。于是和金铁生两人渐次退到一块巨石处,
背石而立。金铁生拒敌,刘大海则盘膝坐倒,运气疗伤。金铁生独挡其余诸人的
围攻。对方见人多也施展不开手脚,真正能与他们交上手的仅有数人而已。于是
那为首的老者让其余大盗去帮另外两名与趟子手交战的大盗。不一会儿,那几名
趟子手都被一一击倒。
那些大盗见无人拦阻,纷纷抢到镖车前,看其中究竟是何物事。哪知找来翻
去,也只有万两白银而已。一名大盗说道:「区区万两白银我们都不放在眼里,
那罗飞龙怎么会为此大张旗鼓亲自押镖?看来货是在人身上!」铁匣虽小,但那
为首的大盗也是走惯江湖之辈,在刘大海﹑金铁生身上扫了几眼便看出东西定然
藏在刘大海身上了。本来他见已方大占上风也未加入战团,只是在一旁观望。这
时也抢进圈内和那使红砂手的大盗并肩作战,对付金铁生。
之前金铁生只是微占上风。这老者加入后形势立即急转直下。金铁生勉强支
撑得二三十招,已是手忙脚乱。激斗中那使红砂手的大盗与金铁生双臂交缠在一
处。那为首的老者见机一招「手挥琵琶」向金铁生的胁下「章门穴」打去。那知
这一招刚到半途,他猛然见得金铁生一脚向自己的小腹踢来。这一脚踢出事先竟
毫无征兆常人起脚之前,不是微微沉肩就是稍稍侧身,不然蓦然之间起腿很难保
持自己身体平衡。腿法练得越好,这些动作越不明显。有的甚至可以做假动作迷
惑敌人,明明出左腿却是左肩微沉。但不论怎样都要把握好时机,找准方位。而
此时金铁生与使红砂手的大盗双手交缠在一处。根本无暇去看旁边的人。可是这
一脚仿佛是自己长有眼睛一般,踢得又狠又准那老者哪里料到金铁生腿法如此厉
害?待得他发觉时已是迟了半拍。他一咬牙,屈肘护在小腹前。这一脚踢在了那
老者的小臂上!那老者惊痛交加,出了一身冷汗。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加
外一名使铁鞭的大盗的铁鞭也向金铁生的头部砸来!金铁生心中暗叫不好,无奈
此时双臂被缠,左腿也踢了出去。危急之际,他略一偏头,让开要害,准备用肩
头硬接这一鞭。那使鞭的大盗见了不由心中一喜,手中又加了几成力道,拟将其
肩胛骨打碎。忽然胸口一痛,被人一掌打得飞了出来,跌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原来出掌的却是一直在疗伤的刘大海刘大海虽在疗伤,但他心知金铁生不是这些
人联手之敌,因此一边疗伤,一边注意着战局变化。站在旁边的另外一名大盗立
即补了上去。依然是七对一的局面。
双方来来往往斗的如火如荼。每当金铁生危急之际,刘大海就会出掌相救,
刘大海虽是受伤,掌力依然厚重凝实,掌法狠辣老练。一出掌总能使形势化险为
夷。所以看上去是金铁生在救护刘大海,可是若无刘大海,金铁生也早已落败。
刘大海心中很是焦急。按照道理中,总镖头与大队只有几十里的行程,见到这样
的紧急求援,应该早就到了。此时未到,看来那为首的大盗所言非虚,也是遇到
强敌了。
双方又斗了七八十招,那为首的大盗施展「大擒拿龙形手」与金铁生近身相
搏。互相攻拒,都奈何不了对方。正斗之间,两人双臂相格,呈较力互持之状。
金铁生怕为他人所趁,双臂一振,与他分了开来。不料就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
生之际,那使红砂手的大盗闪电般的一掌向他空门打来,但见他掌心殷红如血,
显是已经使上了红砂手刘大海暗中一惊,连忙也是一记飞掌向那使红砂手的大盗
打去。他本拟迫得那大盗撤掌防守,可是双方动作均是快若电光火石。「澎澎」
两声,金铁生和那大盗几乎同时中掌那使红砂手的大盗被打得连退了三四步,脸
色煞白。他嘿嘿一笑,说道:「好厉害的铁布衫!」原来他一掌打下去,虽然击
中金铁生的身体却也发现着手之处硬如铁石,浑不似血肉之軀两人各中一掌。镖
局这边吃亏在刘大海先前就受了伤掌力不够,而大盗这边吃亏在不知道金铁生练
有铁布衫的功夫。因此最后平分秋色,都只受了轻伤而已。那使红砂手的大盗立
在一旁喘息了好一阵了重新加入了战团。本来金、刘二人已处于劣势,这时久战
之下,经不住对方人多,不断换上生力军,越战越是力怯。再加上二人都受了伤,
不耐久战。金铁生渐渐感到有几分真力不继之感。额头也见汗了,动作不由跟着
缓了下来。斗到分际,金铁生正要起腿,那使红砂手的大盗左手五指并拢,屈腕
成勾,使了一招「搂手捞月式」这搂手正是专接腿法的。本来金铁生腿法快若闪
电,他无法接住,不过金铁生神困力倦之下出腿速度慢了许多,被其接个正着。
金铁生见踢出去的腿被对方接住,毫不慌乱,腰一拧,另一只脚翻然而起,向他
的太阳穴踢去!那使红砂手的大盗右手一举,来挡这一腿,同时向前抢步,欲和
金铁生缩短距离,要知腿法一般及远不及近,贴身而斗,难以施展得开。看看形
势危急,刘大海又上前一掌打去。那边为首的大盗过来迎住刘大海,不让他替金
铁生解围。
不料金铁生腿法着实了得,身体完全凭虚,人在半空却能突然变换腿招。那
使红砂手的大盗还没有格住他的右腿,金铁生腿已倏的一缩,紧接着一招「通魔
蹴」向那大盗的心口踢去!那使红砂手的大盗未想到金铁生会有此一招,急切间
不暇细想举掌护在心口,这一脚踢在了他的掌心上。虽然有了一层阻隔,那使红
砂手的大盗兀自感到胸口剧痛难当。他见金铁生虽被捞住一条腿,另一条腿也踢
了出去,可是腰板硬生生的挣着,这使红砂手的大盗知道腿法了得,定然有破解
之道。而且被其踢了一脚心下也自怯了,连忙双臂一振把金铁生抛了出去。
金铁生在空中一翻身稳稳的落了下来。刚落下地,那使铁鞭的大盗的铁鞭也
砸了过来。那使铁鞭的大盗鞭法沉稳狠辣,在这群大盗中武功仅次于那为首的大
盗和使红砂手的大盗。金铁生为了从使红砂手的大盗中脱出身来已使出了浑身的
解数,内力体力消耗均是极大,这一鞭打来金铁生向旁边一闪,本拟闪开一尺,
哪知腿下一软,竟是只闪了半尺!那根铁鞭重重的打在金铁生的后背上。饶是金
铁生练有铁布衫的功夫,这一下也不由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这一鞭又激发刚才
的伤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刘大海见得金铁生吐血不由心头一惊,分神
之下自己也被那为首的大盗在肩头打了一掌。
刘大海心中一沉,暗道:「看来飞龙镖局今天要栽大跟头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个低沉的嗓音喝道:「住手!」这声音虽是不高,却十分
威严,且自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与此同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场中已多了一
个人。此人四五十岁年纪,站立当场双脚不丁不八,含胸拔背,气度端凝厚重,
真个是有如渊停岳峙。刘大海﹑金铁生惊喜交加,齐声叫道:「总镖头!」此人
正是飞龙镖局总镖头罗飞龙罗飞龙也看出了刘大海金铁生都已负伤,于是对二人
说道:「二位辛苦了,先下去歇歇,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一人好了!」说完又转头
对那使红砂手的大盗说道:「我来领教阁下高招!」罗飞龙武功高出刘大海金铁
生两人,见识也是不凡,他虽未看其出手,已知道这十多人中数这使红砂手的大
盗功力最深。那使红砂手的大盗早就耳闻罗飞龙的威名,心中也不由有几分发虚,
他不了敢抢先发招,打定主意只采取守势。好在他知道罗飞龙定然先要使出「进
步撩掌搂手勾踢式」。罗飞龙看到那大盗小心翼翼之状,不禁微微一笑,缓步走
到他的近前,蓦得身形一晃,已切身来到那使红砂手大盗的右侧!那使红砂手的
大盗本拟用「弓步推掌」化解这一招,但罗飞龙左腿站立的位置正好阻住他脚步
要踏的方位上,使他这一招根本无法施展。而且右腿呈凌虚步,封杀了他左右闪
避的去路江湖有言:「打拳不遛腿,必是冒失鬼」。拳法打得好不好除了手眼快,
关键是看步法与拳路配合的好不好,进退趋避之际时机把握的是不是恰到好处。
那使红砂手的大盗大惊之下不暇细想,慌忙一招「白虹贯日」向罗飞龙的面
部打来。他知道这一招无法伤得了罗飞龙,只求能逼开罗飞龙片刻,让自己有闪
避喘息的机会。哪知罗飞龙不退反进,左臂微举上撩,正好挡住这一招。那使红
砂手的大盗大惊,知道这招「进步撩掌搂手勾踢式」已使出前半招,下面定然是
「搂手勾踢」。可是虽然知道下步的举动,却苦于自己处处被封,手臂也已被格
在门户外,无法破解。
果然罗飞龙架住那大盗的那条手臂忽的一个翻转,紧紧拿住他的手臂上的
「阴谷」穴那使红砂手的大盗立时半边身子发麻。那为首的大盗见了连忙一掌向
罗飞龙的后背劈去,劈到半途方才高声说道:「朋友,小心了!」罗飞龙听到背
后掌风飒然知道不可小觑,只得舍了那使红砂手的大盗,回身举掌相迎。那为首
的大盗不敢与罗飞龙硬碰,立即撤掌换招。那个使红砂手的大盗吆喝一声,其余
的大盗一齐围了上来。罗飞龙清啸一声,身形展开,只见场中一条灰影晃动,围
上来的大盗不断被打得飞出圈外。十多招后就剩下那为首的大盗﹑使红砂手的大
盗﹑使铁鞭的大盗以及另四名手底较硬的大盗。
激斗间,那为首的大盗见罗飞龙一拳向自己胸口击来,拳未至,已自劲风迫
人。那为首的大盗怕抵敌不住,急忙举双臂来架。不料罗飞龙这一拳却是虚招,
倏的变拳为掌,顺势往下一滑,按在他的小腹「丹田」穴上。丹田是人身要穴,
那为首的大盗面色惨然,情知这下定然难逃一死。哪知罗飞龙不但未下杀手,反
而退了开来。那为首的大盗知道罗飞龙是手下留情。而且凭自己这边的人看来万
万不是他的敌手,于是喝住众人,拱手为礼,说道:「久闻阁下武艺高强,又极
够朋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认栽了。」罗飞龙也还了一礼,说道:
「兄台能够接得住我十多招亦大为不易,在西南一带绿林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角
色了。今日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哪些大盗互相扶持着向东边而去。
待得那些大盗走远了,罗飞龙急忙来察看刘大海金铁生两人的伤势。两人的
伤势虽无大碍,但短期之内显然动不得手。否则气血受损伤重难愈。
罗飞龙解开了几名趟子手的穴道,然后在大殿中央燃起一堆火,大家围火而
坐。
罗飞龙与刘大海金铁生两人谈论今日之事。金铁生说道:「真是怪事,哪里
冒出这么多的好手来。」罗飞龙微微一笑,说道:「你能猜出这些人是谁?刘大
海接口说道:」这帮人口音不一,行事之间也无默契,我想不应该是一伙的。如
果哪一个山寨有这么些好手我们不会一点都不知道的「
罗飞龙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些人本就不是一伙的,哪一个帮伙有这么多
好手还了得?那个为首的老者,就是青竹帮帮主阮天风!而那个使红砂手的大盗
想来就是川南五褔教教主王会祥。那使铁鞭的大盗应该是川中红枪会的会首『立
地太岁』陶城山。余下诸人的人是其他小山寨的头领。」
刘大海倒吸了口凉气,说道:「那岂不是整个四川绿林道的几乎都来了吗?」
罗飞龙说道:「正是如此!」忽然罗飞龙脸色猛然一变,说道:「不好!我刚才
无意之间一句话可能开罪了一个人了!」金铁生问道:「开罪了谁?」罗飞龙没
有回答,只是看着烛火怔怔出神,显得忧心忡忡,根本没注意金铁生说什么。隔
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道:「仓促之间他们或许也听不出其中的毛病来。」刘
大海和金铁生二人面面相觑,满腹疑惑,却不好再问。
昏暗的烛光飘摇不定。破庙中八大天王像已是斑驳不堪,在昏暗的烛火中显
得益发狰狞而诡秘。黑夜仿佛是无形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
半晌,罗飞龙嘿然而道:「就是他来了,我也不见得就会输了给他!——大
家都睡觉罢,不用再守夜了!」说完当先吹熄烛火睡下。
金铁生有点茫然的说道:「怎么不用守夜?」刘大海说道:「因为如果那人
真的来了,即使守夜无济于事,倒不如睡觉省省力气!」
绿林盟主
第二天,镖队动身极早。天刚蒙蒙亮就已出发。那叫陈远风的少年也跟着一
同动身。走到中午行了七八十里地。一行人在一处小镇上寻了一家酒楼吃饭。众
人都已觉察到总镖头一直心事重重,因此也不多话,更不敢要酒,上了饭菜都闷
头迅速的吃着。
正在众人吃饭之际,忽然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这人生得当真
凶恶,一张黑漆脸皮,满腮浓髯,头发很长却又不结辫子,蓬蓬松松的堆在头上。
二目之中神光炯炯。那大汉来到酒楼内迅速在里面扫视了一眼,顾盼之间神威凛
然。众人也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客人。每个与他目光对视的人都感到一股霸烈之
气迎面而来,不约而同的心头一震:「这人是谁?好强悍的霸气!这等人方可称
得上是真英雄,好汉子!」罗飞龙心头一紧,暗道:「他终究还是来了!」
原来这个人便是纵横西南的独脚大盗,王三奇。这王三奇长得粗鲁,外貌威
猛豪爽,武功却是走的阴柔的路子。他是八卦门的得意门人。八卦掌和八卦刀的
功夫极为了得,据说便是当今八卦门的掌门人也远不及他。南七省的绿林好汉们
多次公推其为绿林盟主。他独来独往惯了,怕受拘束,一直拒不肯当。那王三奇
来到罗飞龙的近前,冷冷一笑,说道:「在下本是西南绿林道上微不足道的一个
小卒,但久闻罗总镖头武艺高强,特来请教一二,也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西
南顶尖的人物也只能接得住阁下十多招而已,不知我这等无名小卒能接得住几招?」
罗飞龙连忙起身施了一礼道:「原来是人称『威震西南』的王三奇王朋友,在下
并非藐视西南群豪,只是一时失语而已。我再狂妄也不敢如此无礼。」王三奇说
道:「也不见得罢,这些年飞龙镖局兴旺发达,早已不用将绿林道中的人放在眼
里了。再说今天我既然来了,总要走两招瞧瞧吧,总不成巴巴的赶来了,又被三
言两语就打发走了,我们西南绿林道上的人岂不是十分没脸面。」
第三章
罗飞龙心中暗自恼怒,如果再推辞倒好似向其示弱不敢交手一般。他霍的站
起身来,对王三奇说道:「那我就来领教阁下的高招罢!」
那王三奇也再不打话,一招「踏步击掌」向罗飞龙的胸口膻中穴打去。招至
半途,他见罗飞龙身形微动心念一转,倏得变为「弓步劈打」同时俯掌化为削掌,
向罗飞龙的肩头扫去。这招变化的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罗飞龙暗赞:「好快的身手!」急忙斜步坠肩,卸了这一掌。王三奇抢了先
机,不肯失此优势,着着紧逼。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五六十个回合。罗飞龙和王三
奇武功在伯仲之间。罗飞龙因失了先手,一直被迫略处下风。斗到分际,罗飞龙
并不撤步换招,顺势紧接又是着一招「上步进肘推身拳」。王三奇仓促以「如封
似闭」应招。两人拳掌相交,硬拼了一记,各自向后退开两步。王三奇胜在年青
气壮,力大招沉,罗飞龙则胜在功夫纯熟,招数精奇。这么一来二人却是平分秋
色。王三奇心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若想击败罗飞龙确也不是易事。」想到
这里他身形一晃,围着罗飞龙跑起了圈子来,边跑边不停的向罗飞龙发掌。罗飞
龙忖道:「好!八卦门的绝技『八卦游身掌』也使出来了!看来你也是黔驴技穷
了!」
罗飞龙起先跟着王三奇转,王三奇跑到左边他也到左边,王三奇跑到右边他
也到右边。但是渐渐的王三奇足下越奔越快,竟是疾逾奔马。罗飞龙转得头晕眼
花,胸口竟微有恶心呕吐之感。而王三奇随着脚步加快,掌也越出越快。罗飞龙
心下骇然,忙凝立不动,以听风辨器的手段来斗王三奇。同时拳法一紧,变为形
意门的小架「门拦拳」拳脚使动之间幅度极小,但冷﹑生﹑劲﹑疾﹑脆。门户守
得异常严密。
本来二人武功已是相若。如此一来罗飞龙则变为一味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境
地。二人翻翻滚滚斗了足足有三四百招依然是难分轩轾。罗飞龙毕竟年纪已老,
精力大减,久斗之下已渐渐有疲惫之感。而那王三奇正当盛年自然毫不在意。
两人又斗了三四十个回合,罗飞龙发觉自己每发出一拳一脚都受到对方内力
牵制。这种牵制越来越强烈,渐渐的自己便会陷入王三奇的内力所笼罩的圈子中
不能自拔。罗飞龙心中大是焦急,额头鼻洼上慢慢也见汗了。王三奇却一直神态
自若。罗飞龙心头暗道:「难道我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此吗?」武林中人往往把
声名看得比身家性命还要紧要。所以这时候他倒没想到失镖后如何张罗着赔偿之
事。
罗飞龙心中暗自叫苦,却仍是不甘就此败于王三奇的手下。突然他灵机一动
脚下也跟着跑起来。但走的却是形意门的梅花步。罗飞龙心想:「我站立原地不
动,你好绕着我跑。现下我也跑起来,看你怎么还能再围绕着我跑。」哪知王三
奇脚下奔跑的步伐丝毫不乱,仿佛就是附在罗飞龙的身周的影子一般。不但围着
他跑的圈子大小没变,连奔跑的速度,出掌的快慢也丝毫没变!
两人又斗了三四十个照面。王三奇一掌从身前击来。罗飞龙双掌来迎,王三
奇怕自己单掌敌不过罗飞龙的双掌,忙也以双掌相迎。王三奇身形一矮,抢前半
步,蓦得吐气开声。双掌产生一股吸力,与王三奇四掌相交之时无声无息的黏在
一起,形成了互拼内力的局面。
王三奇先是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罗飞龙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眼见形势
不利,竟走此险着。但随即王三奇心中冷笑一声:「哼!我八卦门是正宗内家门
派,讲究的就是内力浑厚,以气御敌。比内力你更是白搭!」想到这里鼓气怒目,
催动内劲向对方全力攻过去。
罗飞龙只觉得对方的内劲犹如大海潮生,一浪接着一浪的不断涌来。渐渐的
感到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手臂也被压制的一寸一寸的往回缩。不一会
儿两人的双掌已向罗飞龙这边推进了半尺多。可是这么一来双掌相交之处离罗飞
龙近了半尺,而离王三奇却又远了半尺。这样罗飞龙大占便宜,两人又呈胶着僵
持状态。两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场中诸人都已看出时候一久王三奇定可
占得上风,但罗飞龙的气功也非同小可。最终的结果必然就是一死一伤。两人此
时都已大有悔意,二人本也无任何仇怨。只是一时意气之争罢了。王三奇心忖:
「我现下虽是占得上风,但即便打死罗飞龙,自身也必受重伤。到那时,飞龙镖
局岂会放过自己?」
本来金铁生﹑刘大海两人若未受伤可以合力把罗飞龙和王三奇拆解开来。但
二人内伤未愈,只怕强行拆解,用力一个不当更为糟糕。金铁生向刘大海使了个
眼色。刘大海知道他的心意是要助已方一臂之力。刘大海心道:「如若此时上前
帮助罗总镖头打上王三奇一拳一脚,罗总镖头或可取胜。但这样一来要大损飞龙
镖局和罗总镖头的声名,——人家不是劫镖,只是来找总镖头比武。只怕罗总镖
头即便羸了也比输了的难受;二来以王三奇这样的内家高手,只怕可以很轻易的
将外力借来转嫁到罗总镖头的身上。」于是连忙使个眼色阻止他出手。金铁生恨
恨的跺了跺脚。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看着已方的人处于危急之境,自己
却闲站在一旁实是心有不甘。
就在众人焦急之际,忽然在一旁的陈天风走到场中。在一旁的金铁生心道:
「这孩子不识好歹,须知此时二人全力相拼之际身周布满罡气,一触外物即行反
激。他这贸然走过去岂不被震死!」于是抢步来到那少年的身前,拦住他,说道:
「那儿危险,不可前去!」哪知道明明见他笔直的走来,自己定可拦住,不知怎
么的倏得眼前一花,已不见了踪影!金铁生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天罗步!」
他再转过头去,看到那少年已走到罗飞龙和王三奇二人的身前,然后硬生生
的从二人中间挤了过去。蓬蓬两声,罗飞龙和王三奇的掌力全部结结实实的分别
打在了陈天风的两胁。陈天风竟是若无其事,嘻嘻一笑,说道:「两位无仇无怨,
要分个高下,也犯不着拼命呀!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都做个朋友不是更好吗?」
王三奇从未受此挫折,此时不由恼羞成怒。他也不暇细想对方既然能硬捱自己一
掌而不受伤,武功之高岂是自己所能及,上前一招「凤凰旋窝」向陈天风打去。
陈天风左掌一晃,但见掌影漫天变幻无方,飘逸若柳絮惊鸿,洒脱似行云流水。
煞是好看。王三奇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飞云掌!」他连闪了三个方位却都
无法闪避。胸口还是捱了一掌。不过陈天风显是手下留情。这一掌丝毫没有用上
内劲。王三奇只是感到胸口一痛而已,并无大碍。
这飞云掌和天罗步是飞云岛的两大绝技。而飞云岛谷主柳玉生则是名滿天下
的中原武林六大绝顶高手之一。这六大绝顶高手名声之隆,一时无人能及,为争
天下第一人的名头,五年前他们相约决战峨嵋金顶。最后却不分伯仲。相传柳玉
生在决战前夕曾与长笑帮帮主司徒横空比斗。这长笑帮曾为天下第一大帮。但自
从四十年前参与围攻铁血门之役后,帮内精英几乎伤亡迨尽。这才声势大减下来。
不过司徒横空也非弱者。柳玉生与之大战上数百回合方才取胜。所以很多人说如
柳玉生如无与司徒横空一战,金顶之战定可独占鳌头。
陈天风歉然说道:「很对不起,我练这飞云掌时日尚浅,功夫练得还不到家,
收发之际不能由心。这一掌本来不该打到大叔身上的。」那王三奇听了这句话更
是羞臊的满脸通红。说了几句场面说,急急转身而去。罗飞龙说道:「小兄弟原
来是飞云岛的传人,不知尊姓是刘还是杨?」罗飞龙知道飞云岛谷主柳玉生门下
一共有四个弟子,大弟子李天龙 二弟子周天威俱是成名已久。在江湖中几乎是
无人不识。罗飞龙交游广阔,自是相识。三弟子刘天云和四弟子杨天冈因并未出
师,极少行走江湖。王三奇却不认识。
那少年,说道:「我既不姓刘,也不姓杨,我先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姓陈,
叫陈天风。刘天云和杨天冈是我的师兄。我是师父第五个弟子。刚入入门两年不
到,无怪大家不认识我。」刘大海说道:「这次真要多谢陈兄弟援手」陈天风连
忙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谢我,我还要谢你们呢。其实这趟镖就是家师所托。
为这镖累得你们受伤真是过意不去。本来我想独自一人直接送不就行了?但家师
说这铁匣子中礼物虽是贵重,也还罢了,而其中书函的大秘密如果……」说到这
里他猛然醒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口又道:「总是家师对我不太放心,因此
托了贵镖局来护送,我随同你们一起前来。」
原来柳玉生知道小徒弟悟性高,人又极聪明,武功在江湖中也可算是鲜逢敌
手。但是年纪尚幼,又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不要说有人打他主意,弄不好自己
不小心都能把东西搞丢了。因此托了飞龙镖局运送,同时让陈天风暗中跟随以确
保万无一失。
一路之上再无他事。这一日终于来到成都。此时离正日尚有二天,罗飞龙先
在客栈住了下来,第三天自己也备了一份礼物,然后方才动身前去万府。
万府本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庄院占地约有数百亩,屋舍连片,极是宏伟气派。
前来祝寿的各路英雄已到了七八百人,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有人赶来。万府上下人
等来来往往热闹非常。 寿星万振声笑容满面,四处招呼客人。但若仔细看去,
却可见他的眼中隐隐带着一股忧色。
因客人委实太多,万府房舍虽多,也已坐満。万府前庭有一个极大的练武场,
于是干脆在场上摆了许多露天席。陈天风一人拿着铁闸子走上前去,把铁闸子递
给万振声,然后说道:「晚辈陈天风代家师柳玉生向万伯伯问好,家师因事不能
前来。尚请万伯伯见谅!」万振声此时已接过铁闸子,顺手准备交给旁边的管事。
陈天风说道:「且慢,家师吩咐请您拿到铁闸子后务必立时打开观看。」万振声
听了一愣,继而依言打开铁闸子,只见铁闸子中躺着一根人参。这人参模样很是
奇特,仿佛是一男一女两人相向而拥。体形神态无不惟妙惟肖,令人几疑是雕刻
出来的一般。万振声知道这是人参中极为罕见的异种阴阳和合参。传说这种人参
不但能大补元气延年益寿,习武之人食之功力大增,更难得的是它疗伤圣药,几
有起死回生之效。
万振声说道:「果然是无价之宝,难得你师父居然找到这样的罕物来。」这
时他注意到人参下面还有一封信函。万振声拆开信。信中写道:「掁声吾兄,见
信如晤。弟因琐事所羁,不能分身,无法为兄祝寿,甚是抱憾。在此谨再次谢罪。
另,关于铁血门一事,弟以为不宜张扬,随其自然。更不可逼迫过甚。据弟多日
所查,其人一直隐姓埋名。与江湖中人来往极少,更无听说有何劣迹。如若贸然
揭露其身分,只恐反惹得一场血雨腥风。此实非武林之褔也。且如此以兄之名设
伏诳骗其入彀,殊不光明正大。日后必为江湖所传笑,于兄声名亦必大有所损。
望兄再三斟酌之!
弟柳玉生敬上
万振声看了心头不由一动。脸上微现踌躇之意。正在这时万振声忽听得门人
上来道:「翠寒谷谷主于沧海到了!」万振声听了微微松了口气,心道:「于沧
海足智多谋,人称武诸葛,此事又是他一力促成。有他来就好了!」。于是万振
声急忙肃然整容,带着所有门人快步向外迎去。很多帮派的掌门和重要人物也跟
着迎了出去。旁边席上一个三十多岁相貌粗豪的汉子向身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人问
道:「青云兄,这于沧海是什么奢拦人物?怎么有这么大的气派,竟然让万大侠
亲自迎出去?而且华山太极等门派的掌门也跟着迎出去了?」「青云兄」并不立
即置答,反而摇头晃脑的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那粗豪的
汉子微有点恼怒,愠道:「问你事情不答我,怎么反倒吟起什么劳什子诗来了?」
那「青云兄」说道:「永培老弟,你大漠派久在塞外,连中原武林近年来盛传的
这句诗都不知道吗?这诗正好包含着六个人的名字,——当今武林武林声望最隆,
武功最高的六大绝顶高手的名字。他们分别是于沧海﹑李明珠﹑刘流泪﹑王蓝田
﹑柳玉生和崔飞烟。现今来的人正是于沧海。」那大漠派的汉子悚然动容道:
「难怪众人如此,原来是当世六大高手之首来了,——那他岂不就是武林第一人
了吗?」那青云兄说道:「第一高手也不见得,这六个人武功到底谁最高,一直
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不过要论到智谋却不作第二人之想。翠寒谷被他整治的
极是兴旺。麾下高手如云,其他五人也是无法与之相比。」
两人正说着,已见到众人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走了进来。这汉子
中等身材,微见发福,穿着一件青色布袍,眉毛稀疏,眼睛不大,脸上一直挂着
笑容,这使得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缝的更小。整个相貌看上去极是普通,更像一个
和气生财的乡下财主一般。「永培老弟」微觉失望,说道:「有没有弄错?他居
然是武林六大高手之一?」「青云兄」说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你不要看他
现在这样,一旦发起怒来,当真是可怕之极。当年,血海派,血河派﹑血沙派在
翠寒谷附近火并,殃及无辜平民百姓数百人。他一怒之下竟在一夜之间屠尽血海
派﹑血河派﹑血沙派的高手三百余人。使得这肆虐江湖多年的三大派立时风流云
散。」「永培老弟」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可置信!」青云兄也不答理他,
自言自语道:「今天可真热闹,并世六大高手已到其三,各派的掌门也来了这么
多,按说以万老爷子的性子,不应仅为自己六十大寿便劳师动众,如此排场。」
「永培老弟」说道:「是呀,他老人家五十大寿之际,毫没张扬,除了至亲
好友外,谁也没告知。不过成都附近的江湖中的朋友们毕竟消息快,最后还是去
了三四百人。我人远在漠北,知道消息之时却早已迟了。」「青云兄」沉吟了片
刻后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想来是万老爷子要退隐了,所以在此之前与
江湖中的朋友聚上一聚,大大的热闹一番。」
第四章
万振声等得众人散开,低声对于沧海说道:「于大侠,柳玉生老弟有事不能
前来,现有一封书信在此。」说完把信交给于沧海。等于沧海看完信,万振声对
于沧海说道:「柳老弟不来那『七绝诛仙阵』无法施展,恐怕……」于沧海截住
话头,说道:「其他人都来了吗?」万振声说道:「都来了,正在后院厢房之中!」
于沧海说道:「走,我们过去和他们先商议商议再说罢!」
万振声领着于沧海急匆匆的向后院走去,到得后院,转了个弯进了一间厢房。
屋内此时正坐着四个人。左边的是一名四十多岁面皮焦黄的僧人。这僧人中等身
材,双目精光四射,浑身上下都似蕴有无穷精力一般。此人正是少林罗汉堂第一
高手灭念罗汉。南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粗手大脚,满脸胡须的庄稼汉模样的
中年人。此人便是当世六大高手之一的王蓝田。西边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
身材瘦削,眇了一目。脸色灰扑扑的,八字眉,两边的嘴角纹极深,全部耷拉下
来,整个人看上去愁眉苦脸没有一点生气。这老者是六大高手中武功最为狠辣,
性情最为古怪执拗的刘流泪。北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但见她娇波流慧,
细柳生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长得甚是明艳动人。看那娇怯怯的模样,倒更像
是大家闺秀一般。这个女子便是六大高手中剑术最好的李明珠。
二人进去后把信中内容又简略向众人转述了一遍。刘流泪冷冷的说道:「哪
里有什么事?不过是借口不想来而已!」李明珠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柳大
哥向来就是过于仁慈,唉,这次……」王蓝田说道:「柳兄弟的话说得似乎也有
道理。虽然证据确凿,罗飞龙是铁血门的传人无疑,不过也是从未听说过其有任
何劣迹,江湖中口碑也一直甚好。」刘流泪打断了他的话头,厉声说道:「只不
过是其隐藏的好而已,狼子野心,日久必彰!现今他年纪轻,功力尚浅,不敢放
肆罢了!……铁血门销声匿迹已有四十年,天下承平日久,看来江湖中人对他们
为祸之烈早已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刘流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老夫痴长几岁,也赶上那场峨嵋
金顶诛魔大会。参加大会的各路英雄达七八百人,俱是各派精英。当时我刚刚二
十岁出头,若论武功也没什么,只是义之所至不敢后人罢了。到了那儿我才知道
对手其实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铁血门的『铁血万里』宋惊天!到了约定的时
间,守在山下之人毫没知觉,那宋惊天已到了金顶之上。仿佛就是从地下『冒』
出来的一般。……对方虽然只有一人,可是他的武功却是厉害到了极处,每一招
每一式,简直都是匪夷所思,精妙绝伦。他的身法飘忽迅捷,如同鬼魅一般根本
无法捉摸。大家发出去的拳脚被他轻易就躲开了。而他每发一招,必有一人或死
或伤。场中濒死的惨号声,和受伤者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断肢残臂和着鲜血四处
乱飞。参与诛魔大会的人不断有人倒下死去。可是大家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那一役当真是惨烈无比,各派好手几乎死伤殆尽。连当时声名显赫的天下第一山
庄赤霞庄庄主李日照,武林二老之一的峨嵋长青子都在这一役中先后丧生!老夫
的这只眼也是在那一战中被打盲的。这一战幸存下来的连老夫在内仅有一十二人
而已!宋惊天委实厉害,先后中了李日照的烈日神掌﹑少林玄悲大师的两记大力
金刚掌﹑长青子的搜魂指﹑唐门第一高手唐水寒发出的子母离魂镖。若是换了一
个人,任何一击都足以使其当场丧命。他却是伤而不死,并脱身而去。当时所有
人都认为宋惊天虽然得以脱身,但却仍难逃一死。因为他重伤之下,勉力疾驰,
那是必死无疑。况且唐水寒发出的子母离魂镖闹剧毒无比,没有其独门解药,三
日之内也是必死无疑。宋惊天一死,铁血门也就从此烟消云散。江湖中便从此安
宁了。怎料得还是让他把铁血门传了下来!」
顿了一顿,刘流泪又森然说道:「俗话说除恶务尽,当此之际怎能心慈手软?」
灭念大师大声说道:「刘施主说的对,如姑息养奸让其形成气候,只恐到时又要
重演四十年前的一幕!众位悔之晚矣!」众人沉默半晌,万振声说道:「这七绝
诛魔阵现今差了柳老弟,临时要找人替代极是不易,即便找到武功好,又聪明的
人选,一时半会也难以领悟阵法的窍要,威力自然难以发挥,说不准一个差池乱
了阵法反而累了他人的性命!」刘流泪叹道:「自从四十年前那一役后,我痛定
思痛,与本门几位前辈闭关苦心孤诣的精研武技,寻求破解之道,因为那日虽是
所有人皆断定宋惊天必死无疑,但我却觉得他不会这么就死!可是我们越精研越
发现,再怎么创新也不可能及得上铁血门的武功!老实说铁血门武功创始鼻袓已
是无法查考,但每一代的传人确是罕见的武学奇才,经过这些门人的反复改进,
要想跨越他实是难如登天。铁血门很多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据说有一门分金手
的功夫练至最高境界竟可不畏刀剑,捏金成屑!我直至现在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以血肉之躯,怎能达到如此境界? 因此后来我们干脆放弃,另辟蹊径,转而参
研阵法。历经二十余年创出『七绝诛魔阵』不是我自吹自擂,如若由七个精通此
阵的高手使出,互相之间融为一体,每人发出的一拳一掌威力都超出七人之和。
任凭谁武功通天亦难敌此阵。不料现今却出现如此局面。难道真是武林之中又该
遭劫吗?」
王蓝田豪声说道:「刘兄也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方再了得,也
不过一人而已。我们这边六人可称得上是都各有绝艺,联手之威放眼天下有谁能
敌?即便是武当张三丰,少林达摩重生恐怕也是未遑多让!退一步来说,即使我
们不敌,铁血门乃武林公敌,厅外这么多武林英豪也不会放过他!」于沧海微微
一笑说道:「敌当然是敌得过他,不过这样一来大家折损必众,现今我有一计,
可如此这般……」末了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只是此计有碍振声兄声名,可是非
有此计一场剧斗必是难免,而且万一疏忽,让其逃脱。江湖可说是永无宁日矣!」
万振声苦笑了一声,说道:「若能造福武林,免此血光之灾已是万幸,万某声名
什么的也顾他不得了!」
万振声与众人商议已定,又出去招呼各路前来祝寿的英雄。到得午时,门下
弟子来报,「鹤形拳」施远山前来祝寿。万振声虽是早有计议,也不由心头一紧,
快步迎了出去。群雄都心感诧异,鹤形拳是一个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这个
施远山所知之人也是不多,万振声怎么亲自去迎?
万振声来到门口,但见一位门前站立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这年轻人
面目俊秀,虽然略觉清癯,但丰神隽朗,瘦弱文雅之中隐然透出一股剽悍矫健之
意。万振声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即是施远山。
施远山见万振声亲自来迎,慌得手足无措,忙一鞠到地,说道:「小子怎敢
劳动前辈亲迎,真是折煞我也!」万振声走上半步,来扶施远山,施远山刚要想
再说什么,忽然感到全身一麻,手腕的脉门已经被万振声所拿。施远山先是一惊,
继而笑道:「久闻万前辈的虎煌擒拿手乃是天下一绝,怎么拿晚辈开起玩笑来了?」
万振声最拿手的功夫除了剑法外,就是这虎煌擒拿手。只要给虎煌擒拿手拿
住的人,直是如影随形,似蛆附骨,万难摆脱。
万振声见如此轻易制服施远山不由有点怀疑:「难道搞错了?他不是铁血门
的传人?」因为武功到达一定境界后,内息已是自然流转,生生不息,形成护体
气劲,如遇外力,即使毫无所备,也会产生抗御之力。正在他迟疑之际,两边的
王蓝田和刘流泪已闪电般的抢到近前。两人知道施远山既是铁血门的传人,自是
自等闲不得,一出手就使出平生绝技。王蓝田闷哼一声,使出「老牛拳法」中最
为刚猛的「万牛犁天」!
一股旷世无匹的拳劲排山倒海般向施远山轰去!这一拳刚刚打出,在这附近
五丈范围内的人都感到拳风压体,简直令人呼吸唯艰。众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功力稍差一些的几个人竟被震得晕了过去!那边刘流泪身形微塌,左手轻抚右腕,
「啸」的一声一指弹出,赫然便是「惊天指」中的一招「天地同焚」。一只独目
倏得精光灿然。
那施远山蓦然脸色变得异常的白,白得竟似透明一般。万振声陡然感到手指
一震,对方被制住的经脉中有一股大力涌来。万振声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其震
脱。他连忙急催内力,这才重新把牢脉门。同时他心道:「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脉门被制还勉强动用真气!」
要知经脉被制,如强行催动内力,内力传到被制穴道之时,立刻会反激回去,
经脉脆弱无比,这样一来极易被震断,经脉一断,就是十条命也去掉了九条!除
非制住穴道的人不擅内功,或内力极弱还有一线机会震脱。万振声名滿天下,殊
非弱者。而其虎煌擒拿手更是厉害之极。
万振声刚刚重新把牢施远山的脉门,蓦然又是一股大力涌来。这股内力之强
犹胜第一波,威力几达第一波的两倍。转瞬之间先后涌来七道内力。这七道内力
一道强似一道,一道猛似一道。其实到得第三道时万振声已是无法抵御,但对方
的手腕竟产生一股极强的粘力,自己想要脱身也是不可得了。到了第四波力道涌
来时,万振声已被震得受了极重的内伤。施远山虽是铁血门的传人,但从未用铁
血门的武功与人交手,心中也不知铁血门的武功威力究竟如何。万振声威名显赫,
他自然马虎不得,一出手「生死七重天」就全力发出。
这生死七重天是铁血门专门应付为敌所制的一种功夫。第一道力道使出时极
弱,因为穴道被制待得敌方反击时,立时借力打力把敌方与已方的力道全部反激
回去,敌方此时自然再运力抗御,又被其蓄势反击回去。由于全部力道都已加诸
敌方所以自身经脉不受损伤。其实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借力打力的功夫,由于此功
运用之际极其凶险,运用妙诣存乎一心,稍有不慎即刻脉断人亡。因此称为「生
死七重天」
万振声抵挡第四波内劲时已是全力以赴,第五道内劲长驱而入,侵入万振声
体内。万振声只觉五内如焚,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狂喷,施远山见此景心有不忍,
这时第六道内劲刚刚发出不及收回,第七道内力立时改为反劲,把前几道抵消。
万振声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但性命却是无忧。
就在这时刘流泪与王蓝田的一拳一指已经到了身前不足二寸之处。施远山本
来完全可以避开二人的攻击。但因一念之仁救了万振声的性命却没有余裕再来躲
避或是抵挡二人夹击。施远山身形微沉,稍稍卸去几分力道。同时运起「移天神
诀」护定全身。
「嘭」,「卟」一拳一指全部击中施远山的身上,旁观的群豪不知究里,尚
自为施远山惋惜:「这下惨了,鹤形拳的这小子非给连骨架子都被拆散了不可,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胆大妄为之事,竟激怒当世两大绝顶高手。」谁知施远山却若
无其事,只是身形猛的沉下去半尺,双足踏碎了二寸多厚的青石板,陷入泥土之
中!
那个「永培老弟」诧异的说道:「真是古怪,两人打击的力道均是向后,那
人鹤形拳的小子怎么不向后仰反却向下沉?」「青山兄」面色极是凝重,沉声说
道:「你看他的脸!」
「永培老弟」 抬头看了一下施远山的脸,只见他那本来白白净净的脸变得
很是诡异,半边脸殷红如血,半边脸黑如玄铁。永培老弟惊叫道:「铁血门!」
原来铁血门内功与众不同。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内功要么是至刚的阳劲,要么
是至柔的阴劲。而铁血门独特的法门却能在练功时兼取天地阴阳二气。当内功到
达一定的境界后,急骤运功之初,体内阴阳二气流转旺盛之极,脸上也即会呈现
一红一黑的怪异脸相。
王蓝田与刘流泪二人虽是击中施远山,但却觉得发出的内力仿佛泥牛入海,
无影无踪,竟似打了个空一般。两人惊骇欲绝,连忙撤步换招。原来俩人发出的
内力已被施远山以移天神诀导入地下。但这二人武功极高,发出的内力急吐之际,
虽被引导入地,但作为导体的施远山受其冲击之下,却也是浑身气血浮动,难受
之极。双脚也因此陷入泥土之中。王蓝田、刘流泪二人大惊之下哪里省得之些?
若立时趁势再行发招,已使施远山受伤。施远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内力瞬息之
间已流转了一周天,不适之感立时消除。可是这么一来,在场的群雄泰半看出施
远山是铁血门的传人。
铁血门销声匿迹已有四十年。但在当年委实闹得过于轰轰烈烈。因此除了与
施远山极有交情的七八人外都汹涌而来,把施远山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
泄不通。施远山乍逢如此惊变也不由心下惴惴。这时灭念罗汉的戒刀已当头劈来。
施远山猛的向前一冲,向灭念罗汉的怀中撞去,这么一来,灭念罗汉的戒刀也就
劈了个空。这一招寓守于攻,狠辣凶险,端的是厉害无比。但灭念罗汉身为少林
罗汉堂首座,苦修本门武功二十多年,岂是泛泛之辈。只见他一翻腕,倏得陡出
奇招,以刀攥向施远山的下腭打去!灭念罗汉变招快,施远山变招更快。就在灭
念罗汉翻腕之际,施远山已夹手搭在刀背上,猛的往怀是一扯,意欲夺下他的发
刀来。灭念罗汉急忙也运力往自己这边拉。施远山一夺之下居然未夺过来。于是
他急催内力,加了一成力道再次猛夺。灭念罗汉只觉得虎口一热,膀臂酸麻难当。
看看就要支撑不住。
施远山心头一喜,不料忽听得背后和声娇叱:「看剑!」声到剑至,后背已
感微风飒然,剑气如芒,刺得后背崩肌肤隐隐作痛。施远山只得舍了灭念罗汉,
滑步避到一边。再一回首,见到发剑之人竟是一名极是貌美的年轻女子。此人正
是李明珠。李明珠一剑落空,却不收招,顺势剑尖一挑,迳向施远山的肩头削去。
施远山手中并无兵刃只得再次侧身相避。李明珠不容其喘息,身形一弹,和身向
施远山扑来。施远山知道后面是灭念罗汉,无法再退,只得一缩身勉强避了开去。
李明珠虽是女子,剑招却甚是险峻劲急,连环三招犹如电闪雷轰,凌厉迅捷,令
人目不暇接。施远山武功虽高实战经验却颇为欠缺,因此避得是惊险万分。
第五章
李明珠三剑落空,气势稍衰。施远山趁机用食指在其剑脊上一弹。「筝」的
一声,剑身被荡开。施远山经过这几招已看出李明珠的这路「越女剑法」攻势尽
管凌厉,守御却稍显不足。当然常人在其凌厉的攻击下即使抵挡得住,民是手忙
脚乱,根本无暇反击。施远山本以为女子内力都较弱,这一弹定可弹飞她手中的
长剑。却不料李明珠内功也自不弱,虽非深厚宏大,却也绵密柔韧,若想攻破其
防御也大为不易。就在这时灭念罗汉的刀也到了。施远山情知空手与天下英雄相
斗也太过狂妄,必要吃亏。他迅速的扫视了一下,发现沧州大豪吴广泰的八卦刀
看起来大小轻重比较适合,于是身形一晃,来到吴广泰的身边,劈手就来夺他手
中的八卦刀。吴广泰在沧州一带也是大为有名的人物,掌中一口八卦刀浸淫了数
十年,颇为了得。他见施远山竟是视已为无物,不由大怒,八卦刀一挺,一招
「进步缠头劈刀」式向施远山手指削去。施远山毫不避让,就在手掌将要碰到刀
锋的刹那,蓦得屈指在刀背上一弹,这一弹只使了五分力道,但吴广泰已自禁受
不起,浑身如遭雷亟,刀再也拿捏不住。施远山跟着伸手一勾,轻轻巧巧的把刀
夺了过来。
两人动作均是极快。这几招兔起鹘落,旁边许多人看上去却倒像是吴广泰主
动把八卦刀送给施远山一般,有人不由心中嘀咕:「这吴广泰没听说与施远山或
是『鹤形拳』有何瓜葛,怎么胆敢惹得众怒。把兵刃给施远山?」施远山一刀在
手,精神陡振,一招「夜战八方式」把围在身边的诸人全逼得退出一丈开外。
激战之中李明珠的宝剑与施远山的八卦刀一碰,「叮」的一声,八卦刀的刀
尖被李明珠的剑削去一大截。原来李明珠的剑是仙都派镇山之宝「浩天剑」,锋
锐异常,削铁如泥。
李明珠虽然削铁如泥削坏了施远山的刀刃,但在施远山的内力冲击之下一条
胳膊震得酸麻无比。李明珠先后已与施远山硬碰了两记,这条胳膊一时之间竟是
抬不起来。李明珠心下骇然,怕震坏了自己膀臂的经络,忙退出圈外运气疗伤。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恢复过来。
她再看场中,只见施远山的一柄八卦刀忽刚忽柔使得出神入化。刚时如山崩
海啸,无人能当。柔时犹如柳絮随风,变幻莫测。王蓝田﹑刘流泪﹑灭念罗汉等
数人联手都被其迫得处于下风。群雄人数虽众,但施远山刀气掌风均是凌厉之极,
场内劲气四溢。能抗得住这股压力,捱得到其圈内的不过七八十人而已。这七八
十人之中能接得住施远山出招的不过三四十人而已。再加上场地狭小群雄挤捱在
一处,施展不开,能和施远山交上手的不到五人。
此时和施远山交手的是王蓝田﹑刘流泪﹑灭念罗汉﹑武当玄黄﹑玄真二老。
李明珠见灭念罗汉身形迟缓似乎受了伤,遂上前替了他下来。灭念罗汉武功走的
是刚猛的路子。和施远山硬拼了几掌后腑脏已受了内伤。因不愿示弱正苦苦支撑。
这时正好顺势撤身出来。
出了战团,灭念罗汉心神一懈,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恨不得立时躺在地上
才好。但他知道腑脏受了内伤一躺下来任由真气四散。伤势非加重不可。于是缓
缓盘膝坐好,以本门心法疗伤。这一运气之下才发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显然刚
才是用力过度,短期之内已动手不得。
这边李明珠加入战圈之后,过得七八招,浩天剑又与施远山的八卦刀一碰。
「叮」的一声,八卦刀再次被李明珠的剑削去一大截。李明珠右臂三度受到施远
山内力的反激,已麻木的没有知觉。她剑交左手,使起「洗心剑」来竟也是纯熟
之极。看来与右手使的并无多大分别。而且反手出剑,更是难以防备。施远山手
中的刀已只剩下半尺长不到,干脆弃而用掌。
双方斗得如火如荼,过得七八十个回合,武当二老中的玄黄长老被施远山击
中一掌退了下来。幸得施远山怜其年老,手下留情,这一掌打得不重,虽受内伤,
性命却是无忧。青城掌门「回风剑」田隐农补了上来。
双方争斗已有一个时辰。群雄这边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而施远山以一敌众,
依然是神定气闲,意态从容。激斗之际。李明珠浩天剑被施远山一指弹开,李明
珠一剑落空立时门户大开,胸口露出老大的破绽。施远山趁势一掌向李明珠胸口
打去。王蓝田﹑刘流泪﹑玄黄长老﹑田隐农一齐出手相救。四人均是同一心思:
「施远山出手变幻莫测,若要想挡开这一掌连半分把握也没有,只有攻其要害,
逼得他撤招防守。施远山冷笑一声,左掌掌势不变,右掌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运
起」移天神诀「在王蓝田和玄黄长老的面前虚空一引。王蓝田那一拳一拐弯打向
刘流泪,玄黄长老的那一剑转而劈向田隐农。二人本身力道加上施远山带动的力
道,使得这一拳﹑一剑去势更是猛恶劲急。刘流泪田隐农慌忙分别架住王﹑刘二
人的拳剑。这时施远山的右掌了已按在了李明珠的胸前。施远山刚要催劲吐力,
忽然觉得掌下软绵绵的一团。这时才意识到这一掌是按在李明珠的酥胸上了施远
山脸色大窘,慌忙缩手不迭。李明珠羞愤之下挥剑向施远山右臂斩去。施远山心
神慌乱之下差点被斩断一条膀臂。勉强一缩身。虽免去断臂之厄,却也被浩天剑
在左臂上划了一条三四寸长的口子。浩天剑锋利无比,这一剑划得既长且深,立
时之间施远山右臂上血如泉涌。施远山连忙用左手按住创口。
这时王蓝田又是一拳向施远山左肋打来。施远山武功虽高可惜实战经验却很
是欠缺。陡然身受创伤,心中不由有点惊慌。一疏神间这一拳根本没有注意到,
连运功相抗的念头都没有。王蓝田这老牛拳法岂是小可。施远山只觉得犹如捱了
巨锤重击一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欲夺口而出!施远山当此之际反而冷静下
来,心道:「今日身受重伤,非得先寻机脱身不可!不然真要丧命于此。但对方
围得如此紧密想要脱身可说是难如登天。只有出其不意,先伤得一两人,乘其空
隙未补之时方可脱身。可是对方五人均非弱者,自己重伤之下要想伤之谈何容易!」
正想到这里刘流泪的「惊天指」也袭来。施远山心念一动,倏得一转头,一
口鲜血全部向刘流泪的脸上喷去!刘流泪知道若被这滿含罡气的鲜血喷中,脸上
非得受重伤不可,急忙撤招运起铁袖功,举起衣袖遮在脸前。布满真气的衣袖竟
被射出无数的小洞!这些鲜血部分穿透衣袖打在刘流泪的脸上,经过两层衣服的
阻隔其势已衰,但刘流泪脸上兀自一阵火辣辣的。刘流泪正骇异间忽然小腹一痛,
人已腾云驾雾似的飞出去,跌到圈外。同时只见人影一晃,施远山从圈子中闪了
出来。身形快若星火!
此时围攻在最内层的几人中,刘流泪受伤跌出去,李明珠虽未被施远山那一
掌按实,可是掌力蕴含的劲气却也伤了她的腑脏。玄黄道人和田隐农功力较弱,
刚才被施远山带动之下互拼了一记,兀自未恢复过来。只有王蓝田从后面直追过
来。施远山急欲脱身,又不想多伤人命。他知道圈外中并无高手在内,索性腾空
而起,从这些人的肩头疾踏而去。每一步迈得均是极大。踏到第三步时忽然见到
脚下之人倏的伸手抓住自己的脚踝。同时一股蚀骨侵肤的阴寒之劲透体而入。此
人内力之深竟是不逊于王蓝田等人。施远山心头一惊,身形一缩,左手迳取那人
的双目,同时右脚向那人的后脑勺的风池穴踢去。
施远山虽是受伤招式依然犀利无比。那人识得厉害,连忙一扬手把施远山扔
了出去。施远山身形在空中翻转之际,一瞥之间见到这出手之人却是于沧海,难
怪内力如此强劲。原来于沧海一见施远山打伤刘流泪后立即知道他的意图,抢先
一步闪到施远山退路之上。等施远山跨出几步后,他已大致能估算出施远山下一
次落脚点的位置,一纵身站在其最佳位置上。施远山匆忙之间哪里知道,一脚正
踏在于沧海的肩头上。
于沧海这一爪非同小可,暗中使出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玄阴绝命爪」的功
夫。这玄阴绝命爪是一种至寒至阴的爪力。于沧海驰名武林的是飞花剑和落叶掌。
江湖中人无人知道他居然会这种功夫。于沧海虽身怀此技,以前却一直从未使过。
因为这种功夫过于阴毒,中者暗中被其阴寒之气侵入奇经八脉。在刚中此爪之初
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若是足下不停的狂奔或者打斗之中,全身血气鼓荡之下更加
没有感觉,但阴寒之气不仅没有被抑制反而侵入更快。待得停歇之时,全身就会
渐渐发寒,血液越流越慢,最后直至全部凝固。正因中爪发作较慢,再到中爪者
发觉之时往往已是伤重难愈无力回天,即便救治得法也得全身瘫痪,终生残废。
正因这种功夫过于毒辣,所以已成了武林之忌。据说在中原武林已渐渐失传。于
沧海心知若被施远山安然脱身,再想追杀那更是不易。这才暗中使出了这「玄阴
绝命爪」。
施远山急于脱身之际也没有太在意,只觉得脚跟微痛,脱身之后脚下也是不
敢丝毫停留,向外直掠出去。掠出之时本拟掠出一丈八尺,落在一名少林僧人的
肩头,不料这一掠竟只掠出了一丈六尺左右,脚下不由微打了个踉跄,连忙腰一
折,踏在了另一人的肩头上。于沧海大喜,知道这是「玄阴绝命爪」起了作用。
他纵身欲追,岂知刚才施远山知道不对劲时也运起「透骨寸劲」用脚尖在他的肩
头一点,于沧海这猛一提气不打紧,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他挣扎着
欲起身却又喷出一大口血来,脸色煞白如纸。五脏六腑都似翻转过来一般,看来
伤势实是不轻。两人均吃了对方一记暗招。不过施远山功力远胜于沧海,虽是中
招仍如飞而去。
此时王蓝田正经过于沧海的身前,于沧海一把拦住他,说道:「王兄弟,且
住!」王蓝田停下来说道:「怎么?」于沧海苦笑道:「以我方五人之力尚且不
敌,你一人即便追到又如何?唉,我们号称当世七大高手,真是惭愧的紧。如今
只有你一人尚未受伤。你可要保重呀!」王蓝田脾气急躁,听了这话把眼一瞪,
说道:「难道让他伤了这么些人就走了不成?」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你放
心好了。他已经中了我的『玄阴绝命爪』一个时辰后必定伤发,到那时再派人前
去追缉可事半功倍。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他伤发一般人也是近身
不得。因此王兄弟此时万万追他不得,你若也被其伤了,到时无人制他!」王蓝
田听了这才转怒为喜。
万家庄大厅中众人聚在一处,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李明珠说道:「这玄阴
绝命爪好像是魔教的武功,魔教销声匿迹后,这门功夫也随之失传。不知于大哥
怎么也会使的?」于沧海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来甚是惭愧,这玄阴绝命爪
本是我翠寒谷的武功。但由于这种武功太过阴毒,历代以来都是严禁随意使用。
八十年前本谷出了一名逆徒柳寒山,逐出师门后被魔教收留。这门武功遂传到魔
教。而魔教中人尽多心狠手辣之辈,使用之际毫无忌惮。因此江湖中人反而以为
这是魔教的独门武功了!」刘流泪说道:「施远山虽是中了『玄阴绝命爪』但铁
血门的武功玄奥莫测,说不定他也知道解法!」于沧海说道:「玄阴绝命爪传到
魔教多年,铁血门的第八代传人阳赤日与当时魔教教主交情颇深。施远山定会听
说过玄阴绝命爪的解法!」王蓝田诧异的说道:「那岂不是……」于沧海微微一
笑,说道:「我正是要的这一点,如果他不知解法我也不会用这玄阴绝命爪!倒
不如用裂石爪当时就抓碎他的脚骨。」众人听了更是疑惑不解。于沧海说道:
「其实玄阴绝命爪虽是厉害,但施远山一身内功已到登峰造极之境,如果他一直
用内劲逼着寒气,那玄阴绝命爪的爪力定然难以上侵,只能影响他一只脚的灵活,
使其行动不便而已。当然时间一长,那只脚非废不可!以他的功力即便是一腿不
便,但凭我们现在情形也是奈何他不得,必然给其远遁,成为日后的武林大患。
而如若他知道解法,当然也识得其厉害,定不会任由自己一脚残废,想方设法依
法而治。这玄阴绝命爪甚是奇特,必须在中夜时分,月明之时把自己深埋入泥土
之中,只留得口鼻在外呼吸摄取月之精华,渐次把体内阴毒排出。排毒之时万万
受不得打扰,否则必定会走火入魔,吐血而亡。当然他也会想到这一点,不过其
自恃轻功了得,一口气奔出几百里开外,范围过大,我们自然无法找他。可是他
想到,我事先已料定这一点,在他脚踝布上了天香碧磷散。天香碧磷散气味淡雅
却经久不散。我们可沿着这个香味一路追去。而且这个天香碧磷散还有个好处,
那就是到了夜间,从远处看去隐隐发光。」
王蓝田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在那瞬息万变,斗得紧张激烈的时刻,居
然仍能条分缕析,并立即想到这个主意!果然不愧人称『武诸葛』!」
再说施远山奔出万家庄,转眼之间已到了数里开外。他找了个僻静之处准备
疗伤,刚才被王蓝田和刘流泪打的委实不轻。哪知刚盘膝坐下,运功片刻,忽然
觉得脚踝如同被钢针突得刺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尖锐之极的寒气从脚踝沿着经脉
向上升去。施远山心中大吃一惊,急忙运起五成功力压制这股寒气,另外五成功
力继续疗伤。不料这五成功力却无法压制得住这股寒气。施远山忙用上八成内力
才勉强使其不再上升。
施远山心道:「如若此时有人追踪而来,我只剩下两成功力,如何能够迎敌!
这脚踝到底是怎么了?」他沉吟片刻蓦然想起,临脱身之际被人抓了一爪。当时
只得微有不适,也没太过在意,难道那竟是玄阴绝命爪不成?
施远山举足又跑了几步,阴寒之感立时削减。他更是确定自己所中必是玄阴
绝命爪无疑。施远山寻思:「这玄阴绝命爪本是魔教的武功。可是参加这次祝寿
的应该都是正道中人,怎么会有人会使玄阴绝命爪呢?这种武功听师父说是三成
百年前魔教长老郑九幽所创。虽是霸道,却并非甚么极上乘的武功。——不过想
来也真是可惜。创于宋朝的魔教,本叫太平教,其宗旨是反抗官府造褔百姓。但
由于其受到官府的大力打压,行事之间未免隐秘诡异。再加上官府的造谣诬蔑,
因此被人称为魔教。不过当时教中确实是人才辈出好生兴旺,后来却真成为外魔
邪道的聚集之所……」
第六章
这时脚踝又是一痛,寒意直透心底。施远山心念一转,想道:「这玄阴绝命
爪虽非极上乘的武功,不过也确是霸道狠毒。如不及时救治这条腿就废定了。这
治法委实麻烦,况且现今自己身分暴露,中原武林中已是四处是敌。中原七大高
手中的四人可能在后面紧追不舍。此时如要疗伤可说是危险之极。」
施远山思量再三,又转念又想:「刘流泪﹑于沧海﹑李明珠等人都已受伤,
只有王蓝田一直没受伤。但他刚直无谋,也不足惧,其余之人更是不足道。况且
想要找到我也非易事。」最后施远山还是决定冒险依法疗伤。他展开轻功一口气
奔出去一百多里,在一个隐僻的小山谷中,挖了一个地洞,静待夜间月至中天时
依法疗伤。
再说万家庄内,万代红伤势极为严重,此时生命已是岌岌可危。他的儿子和
门人都急得团团转,却是束手无策。来客之中不乏医道高手。但对施远山的这一
兼具阴阳二气的掌力也是毫无办法。只能靠几个朋友一直运功护住他的心脏。刘
流泪忽然说道:「寿祝之中不是还有一支千年『阴阳和合参』吗?再配上其他几
味药,那可是根治内伤的绝佳圣药!」
众人一听尽皆大喜过望。
经过一番炼制后,一共炮制了一百零八颗药丸。万代红吃了一粒后,伤势好
了许多,两个时辰后虽然功力未复,但已是能下床行走。万代红对刘流泪说道:
「刘大侠,你们也吃几颗吧。那施远山虽已受伤,但恐怕非几位出手难以降服得
了他。」刘流泪李明珠等四人各自服了一粒药。然后运功加速药力的散发。到得
掌灯时分,四人的内伤已无大碍,功力也都恢复了八九成。王蓝田笑道:「好!
真是效验如神!本来我担心一人即使击败施远山,要想阻止其逃逸却是无法。现
在他可真是插翅难飞了!」
一轮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初春的空气中浸透着清新的绿叶和泥土的芳香。
于沧海看了看天,说道:「我们差不多应该出发了!这排出玄阴绝命爪的毒
力的法门大约要耗上两个时辰。我们此时赶去,正好是其行功到得最后紧要关头
的时候。他即使想要收功也是不能了!他只要人一离开原地立时走火入魔,全身
瘫痪。」
再说施远山依法行功,脚上阴寒之感渐渐消失。突然他听到一个如同落叶般
轻微的脚步声,从五十丈外响起!施远山武功何等了得。此时虽是受了内伤,仍
是从这脚步声中听出了敌人的动静。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显然敌
人均是向这边走来。
施远山想道:「看来敌方之中有追踪的高手。要想摆脱他们可真是难了。只
是他们跟踪的速度委实惊人。这么快就跟了上来。以他们这般速度大概一盏茶的
功夫便能找到这里。我应该怎么办?我至少尚需一个半时辰才能动弹。如果早一
点,可以强行收功,大不了拼着废掉一条腿。现在却已是欲罢不能了!怎么办?」
施远山焦急万分。
敌人越来越近了。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施远山心急如焚,忽
然他灵机一动:「好!就这么办!」
于沧海率领众人循着天香碧磷散的气味一路跟来。可是忽然之间追踪的气味
陡然消失了!于沧海大为诧异,与众人在周围十丈范围内仔细搜寻了好久,都依
然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李明珠纳闷的说道:「难道他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沧海心念一动,猛然间抬起头来,头上明月高悬,树影
摇曳。他又走到气味最后消失的附近,然后仔细的向四处的树顶看去。看了一会
儿又纵身上了一棵树。在树上停留片刻后折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然后又落到
地上。
王蓝田问道:「于兄,怎么啦?」刘流泪 和李明珠等人也一起走了过来。
于沧海恨恨的说道:「你们看,这树枝的这头的断折处,显然是刚折不久的。这
么粗的树枝不可能是被什么鸟儿弄断的。一定是施远山发现了点什么,因此从树
上逃走了。不过他在此紧要关头强行运气奔跑,他这条腿也支撑不了多久就废定
了。本来这么粗的树枝,以施远山的轻功是不可能踏断的,一定是他强行用内力
压住伤势,以至功力大打折扣。」灭念罗汉说道:「真是便宜了他!居然被他溜
掉!」于沧海说道:「以他现今的体力,最多只能支持十多里路而已。我们分头
去搜寻,不信找不到他!」
于是几人分成四组,各自朝不同方向追过去。
就在众人走后不久,忽然地上有一处土丘缓缓坟起,隔了一会儿,只听得
「波」的一声,一个脑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此人正是于沧海等人认为从树上逃
逸的施远山!
原来施远山听到于沧海等人的脚步声后,随手拿了几颗石子依次把树上的树
枝打断,造成从树梢逃走的假象。然后运起铁血门独门的气孔术,并贯力于足部,
使了个千斤坠,向地下沉去。本来疗伤之时大半个人都埋入土中,而现在也没费
多少力气就整个人全部没入土中。
施远山知道这批追兵到得这里找不到自己去处,定然是不肯轻易罢休。虽然
内功浑厚之人憋气的时间比常人长的多,但稍久也是承受不了。因此施远山人一
进入土中急忙运起气孔术。
这气孔术极为神奇,运功后立时全身血液流速大幅减缓。口眼耳鼻,失去功
用,人进入一种「冬眠」的状态。全身毛孔歙合之间能够强行呼吸泥土中残存的
空气。处在这种状态时,对周围发生的事毫无知觉。旁人也无法使之「醒」来,
只有在「冬眠」之初以意念控制其冬眠的「深度」,可以使之欲长则长,欲短则
短。
于沧海哪里料得他竟有此秘术?因此虽也曾怀疑过其埋在土中,但随着几人
在那儿时间的推移,立即被自己否定了。——他们在原地整整有半个时辰。于沧
海知道气功再好,埋这么长时间也是不可能。
施远山长长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继续依法而行化解脚踝所受的阴寒爪力。
过了半个时辰。脚踝不适之感一扫而空。
施远山心中寻思:「我极少与江湖中人物交往,更未与任何人结仇,而且我
更是从没有在外人面前使用铁血门的武功。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铁血门的传
人呢?这个秘密到底是谁泄露的?」
再说于沧海等人,从夜间一直寻到天色大亮,都没有寻到一点施远山留下的
痕迹。王蓝田说道:「难道他是从空气中消失了不成?」于沧海说道:「大家不
用泄气,我知道施远山定然会回到其家乡,这次给他溜了,也并不打紧。我们先
回去罢。」说完引领着众人另作布置去了。
施远山苦苦思索是何人背叛了他,但过得许久都没有一点头绪,只得把这个
想法暂时搁在一边。他心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到施家庄去想方设法把消息告
知妻子白素梅,然后和他一起离开中原,大漠也好,西域也好,总之暂时是不能
回来了。可是如果不出我的意料,他们一定也会在施家庄等我,怎么办?」他想
了片刻,蓦然间豪气陡生:「既是如此!我就再硬闯给他们看看!」
「什么?居然要做出这种事来?我们可是名门正派!这么做岂不是被天下英
雄耻笑!」王蓝田不滿的说道。
「而且白素梅也是黄山派证因师太的弟子。这么做不妥吧?」李明珠也接着
说道。
于沧海说道:「其实大家都已看出来了,那施远山的武功果然是称得上深不
可测!昨天万家庄一战我们可说是侥幸而胜。如果他实战经验丰富一点的话,我
们可能都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施家庄若是再硬拼,只怕不利。」
「不过我觉得施远山好像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他昨天显然手下留情。一直到
其受伤为止都未下杀手。据我所知,在四十年前的峨嵋金顶那一役中,武林群雄
大部分丧生于」凤舞绝杀拳「、」含恨而终掌「和」幽冥爪「下。被这些招数击
中的人都是必死无疑!——而且他连威力﹑杀伤力较强的」分金指「」冰魄修罗
掌「也未使出……」
于沧海打断了李明珠的话,说道:「李姑娘,你好像对这施远山颇有好感的
嘛。不过你可不要被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所迷惑。巢湖帮三百几十号人可就是被他
一夜之间屠尽,——那段日子巢湖的水都是红的!」李明珠听到于沧海这样的口
气已是心中不悦,遂冷冷的说道:「巢湖帮杀人越货恣意横行,可不是什么好东
西!杀了也是活该!」
于沧海说道:「可是这也证明了他隐藏的内心的肆杀成性的暴虐欲望,你说
他为什么不用那些厉害的武功?那根本可能就是那些武功已是失传。或者他还没
练成!以这样一个肆杀之人在危急关头,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李明珠说道:「你如此做,可能真要逼得他痛下杀手,到时悔之晚矣!」
于沧海说道:「不这样,试问我们谁能制服得了他?而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
好机会。以施远山这样的年纪,定然尚未收弟子!此人一除,武林之中一直隐伏
的一大祸患即可永远消除。大家请想,这几百年来,铁血门总是时不时的冒出一
两人搞得武林天翻地覆,虽然每次均能平息,但正道中各门各派也是损失惨重。
——这次万家庄祝寿大会,事先知道其真正目的的仅有我们数人而已,各门各派
来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些来的人中也多半是德高望重之辈,并非各门各派武艺精
湛的好手与精英。我们可以一面去两淮附近的施家庄抢先去做好布置,一面联名
发出武林帖,召集武林中各帮各派的精锐云集施家庄布下天罗地网。这一次让他
插翅难飞!」
再说施远山一路急匆匆的赶回去。虽然万家庄祝寿的事亦已轰动整个武林,
但由于施远山一直籍籍无名,真正能认识他的人极少。因此他只要稍稍避人耳目
即可。
一路之上并无江湖中人阻拦。当然一路平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各帮各派接
到英雄帖后都纷纷赶往施家庄。
七八日后,施远山赶到山阳府境内。山阳府境内此时已是武林人士云集,四
处都是各路武林人物。施远山心头一凛:「看来消息传得真快!此行要带走妻儿
两人恐非易事。5怀有身孕,儿子施方年岁尚幼。以我目前的武学修为,在群雄
环立之中把他们救走并非太难,难就难在带上他们脚程必然变慢,很难摆脱这些
人的追踪。算了,我还是走吧,这里的各路武林人物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况有少
林﹑武当﹑太极﹑八卦等名门大派从中主持,想来不会为难她们。」但随即他心
念一转:「多年来猪圈铁血门结怨甚众,或许现在这里有各大门派主持不至有事,
但以后一定会有人前来寻仇。妻子正当怀孕之际怎能迎敌,那不就是任人宰割吗?」
想到这里施远山不由热血沸腾。此时他恨不能立时到自己妻子的身边去。
如果我此时去救他母子二人,弄不好反而立时断送了她们二人——不,是三
人的性命!「
「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施远山心头矛盾之极。他沉思良久但还是犹豫不决。他心急如焚,这两种极
端对立的想法把他折磨的痛苦不堪。在他面前的两条路都是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
险。当然他本身并不太在乎危险。可是当他最在乎的人﹑最关心的人即将经历这
种危险的时候他变得惶恐不安,惊慌失措。一向沉着机智的他此刻竟心乱如麻,
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最后他心中想道:「还是先去施家庄看看形势再说吧!」想到这里他到一个
偏僻的集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为了避人耳目,施远山住下来后一直都未出
门。到了晚上他尽捡僻静小道快步走出集镇。
出了集镇,来到旷野之中,施远山辩明方向,这才展开轻功,风驰电掣般向
施家庄掠去。
施家庄并不甚大,共有一二百户人家而已。村庄四周河流环绕,交织如网。
此时正当初夏时分。村中及其周围,树木葱郁,浓荫密布。施远山不大的功夫已
来到施家庄外。
血战施家庄
施家庄内,于沧海的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不由砰然而动,尽皆点头称是。唯
李明珠与王蓝田两人默然不语。于沧海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王蓝
田的身上,缓缓的说道:「古往今来,行大事者,岂能为小节所拘?况且我们只
是以此制服武林大患施远山。也不会当真为难白素 飞母子二人。」王蓝田的听
了不禁微微点头。于沧海顿了一顿,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关于惊天一剑的剑
谱你们可曾听说过?」青城掌门童云山说道:「惊天一剑的传说大概有好几百年
了吧,据说这惊天一剑剑谱只有一招。可是威力当真可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
若是有谁能习得这一招剑法,当可无敌天下。数百年来这惊天一剑的剑谱辗转多
人之手,却无一人悟出。不过近年来一直没有听说这个剑谱的消息,不知是否已
经湮没。」
于沧海神色凝重的说道:「不,这剑谱不但没有湮没,而且现今即在施远山
的手中!」众人不由哗然。于沧海继续说道:「不过就目前看来,施远山定然尚
未悟出其中的玄机。可是这施远山既然身为铁血门的传人,在习武方面定有过人
奇赋。假以时日,说不准最后能让其参透其中的微奥。那时铁血门更是要横行无
忌了。所以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再失败!」他再次用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施远山授首之后,这惊天一剑的剑谱当为我们共同参研,如能参详出来,公布
于世,让所有武林人士尽皆受益。也可算是造福武林的盛举了。」
在座的王蓝田,刘流泪及各大派掌门都不由心头一热。这惊天一剑的剑谱是
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即便不练剑的人,也想一观,因为一理通,百理通,如
能知道其中的道理,对本身的武功也有极大裨益。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就剑谱
之事议论起来。情绪也不由渐渐高昂,华山派的可上演掌门何葆纯兴奋的说道:
「听说这惊天一剑是天山派的起源,当年李天虎和李天龙两兄弟偶有机缘得以一
睹剑谱,可是两兄弟回去后互相印证却发现两人所记全然不同,两人互相不服气,
各自依照自己的方法苦练了十余年,然后再一印证才发现两人所领悟的都是错的!
但偏偏也都厉害无比。后来李天虎创了天山派。李天龙也自立门户,成了雪山派
开山鼻祖。雪山派极少在中原武林走动,大家可能并不知道。但天山派的剑术大
家可是有目共睹的。练错了还有如此威力,如果练对了那还了得?」………
第七章
李明珠看了心头不由微微一冷。她说道:「我走了。」可是众人正在谈论的
热火朝天,竟也没注意她说话。她走过去又扬声说道:「既然有此计,施远山也
已不足为惧。我也不必再留在此地。我尚另有要事,这就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别
人回应,迳自快步走了出去。王蓝田意欲挽留,于沧海拦住他,说道:」人各有
志,也不必过于相强。随她去吧「。于沧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终觉可惜,他摇了
摇头说道:」但若人人像她这般清高,只顾独善其身,江湖中还了得?我们习武
又是为何?「
刘流泪忽然说道:「我们大家还高兴的太早了吧,好象施远山要把剑谱双手
奉上一般。说不定他在回家之时另约帮手,如若他再有一两位师兄弟或者他的师
父尚在的话,那么即便我们手中有人质恐怕也是难以奏效。况且他这般邪魔外道
之徒凶狠无情,极可能对妻儿生死漠不关心。要他甘愿低舍弃自家性命而救妻儿
更是极难。」于沧海说道:「我也已早想过这点。此举能成固然好,即便失败与
我们也是无损。智取不成再行力敌。」
施远山不敢贸然走过去,隐身庄外的树上。过得良久,见四下里仍是一无动
静,他这才展开身法,小心翼翼的进庄。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来到自家的门口。此
时正是酉时,透过窗户可隐约看到白素飞尚未入睡,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支颐沉
思。昏黄的灯光把她俏丽苗条的身影在窗子上,这影子随着灯光的摇曳变幻不定。
施远山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她这么晚还没睡,一定是在思念我吧?我走时她已
有三个月的身孕,算来我出去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可不能让她太劳神了。」他
快步走过去。这时他离自己的家门口大约十数丈。刚走了两丈忽然陡的停下脚步。
因为就在此时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嗯,对方一共有七十八人,十五个超强高手,二十四个一流好手。其余之
人的武功也均是不弱。看来他们也早有防备。」施远山耳力极好,仅凭呼吸之声
也已基本判辨出敌人藏身的大概方位。
施远山心头寻思:「对方埋伏的很是分散。以自己轻功,要想在这些人有所
反应与阻止自己之前救走妻儿当非难事。」想到这里,施远山身形一纵,以迅雷
不及掩耳之势撞破窗户进到屋内。他纵身时已算好距离,进屋恰好站到白素飞的
身前。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哪知于沧海却反手一把抓住他,同时高声叫道:
「他来了!」施远山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白素飞」却是别人假扮的。他手臂一
振,把她女子震得跌了出去。可是就这么多停留了片刻,四周的人都已聚集过来。
把这间房屋里里外外团团围住。
施远山向四周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的阵容大非万家庄之役可比。
当先除了刘流泪﹑王蓝田﹑于沧海﹑青城掌门童云山﹑华山掌门何忆林等人之外,
竟然连少林掌门悟苦大师,武当掌门玄机真人都来了!
施远山知道这两大门派向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悟苦大师和玄机真人的名
声在江湖中并不如何响亮的原因是,这两人皆是出家之人,一意潜心修行,于世
俗虚名并不在意,极少显露武功,况且就是有什么事也根本不用他们亲自出手。
可是既然身具两派的掌门,武功定有各自惊人造诣。他仔细打量了武当掌门玄机
真人一眼。但见他五十岁左右,个子瘦瘦小小,脸上黑黝黝地,双目似开似闭,
形容颇为委琐。
施远山又转头向少林方丈悟苦大师看去。悟苦大师身形高大,年龄要比玄机
真人大上许多,面容慈和,须眉皆白,但到底多大却也是极难看出来。通常习武
之人内功有极高造诣的双目精光四射,炯炯有神,而悟苦大师二目眼神冲和平淡,
不带丝毫凌厉之气。施远山见了更是心头一凛:「难道悟苦大师的内功竟是已到
了反璞归真,由虚返实的境界,因而眼神反而于常人无异?看来这次若要脱身要
有一番苦斗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人高声叫道:「魔头施远山,你看这里!还不快快束手
就擒!」施远山循声看过去。只见人群一阵涌动,从圈外进来几个人。
当先一人正是自己的妻子白素飞。她的身后站立着两名黑衣大汉,一左一右
用刀架在白素飞的项间。白素飞神色坦然,手里抱着儿子施方。
悟苦大师看出这两人正是翠寒谷的弟子,很觉诧异。他转头不悦的对于沧海
说道:「于施主,你这么做可是极为不妥!」显然悟苦大师事先并不知道于沧海
竟有此举。还没等到他继续说下去,忽然已听到施远山爆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大
笑。这笑声中充满无尽的杀意,虽是大笑殊无半分欢快之意,让人听得更是一阵
心寒。
随着笑声屋顶上的灰土簌簌而下,进而整个屋子都在动摇!仿佛随时都会坍
塌似的!围在施远山四周的人明显感到一股奇强的冲击力,和压迫感,尽皆下意
识的纷纷后退。即便是刘流泪﹑青城掌门童云山等人也自觉得脑袋微微一晕!
「好可怕的气功!」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就是你们所谓名门正派的真正嘴脸!难怪我师父说过,你们这些人全—
—部——可杀!我一直并不相信。但我今日发现我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施远山的声音中蕴含中令人血液都为之冻结的寒意!只他气的须发怒张,
眼角似已崩裂,全身骨节都不住「噼噼啪啪」的响动悟苦大师心中暗自叹道:
「余沧海素来足智多谋,他今日怎么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现在只怕是浩劫难免
了!」此时已不容得他再多想,因为所有人都已看出施远山已在蓄势待发,均在
全神戒备。在施远山盛怒之下的一击定然是威不可当。
可是施远山并未立时出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众人心想:「难道他是顾虑
妻儿的安全而不敢出手吗?可是如果这样他何不干脆逃走?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就在这时已有人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施远山好像渐渐的瘦了!而且更诡异
的是他脚下的泥土竟然慢慢坟起。好像地底有什么物事要钻出来一般。
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寻常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在运起全身功力蓄势待发之时,由于劲气四溢,脚
下无意中踏出的地方受其波及都全会自然而然的陷坍下去。当然施为者并非故意
显露武功徒耗内力,只是本身内力太强而已。而施远山却与常人相反。气不外泄
却是内敛。
悟苦大师心中却是一惊,知道施远山的武功已到达一个新的境界,内功运用
之际不外放,反而向内收缩,无论什么东西触及了他,都会如磁石吸铁般被其吸
过去。寻常气功高手全力运气之时,全身真气鼓荡,有三分之一的真气被白白损
耗掉。而拳脚打出时损耗更大。每一拳每一脚只能发挥本身内功一半威力而已。
施远山行功方法却可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威力!
刘流泪一只独眼中目光忽然变得炽烈起来,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着。
也不知是惊讶﹑兴奋﹑期待,抑或是紧张与恐惧?他口中断断续续喃喃说道:
「凤舞……绝杀……拳……是的,终于……使出来了……四十年前罹难的人中,
有一半的人正是为这种武功所伤!中了凤舞绝杀拳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亡!」
在场的人中参加四十年前峨嵋金顶一役的人极少。不过大家全部感受到了一
种气冲斗牛,令人几乎窒息的压迫感!施远山忽然向前踏出了小半步。所有人心
头都「突」的一跳。那两个挟持白素飞的黑衣大汉不由把刀锋压得更紧了。
雪白的颈,乌黑的发,锃亮的刀锋,跳动的火焰……这一切竟产生一种惊心
动魄的美……
左边的一名大汉大概是紧张过度。刀锋竟已微微割破白素飞白腻如脂的玉颈。
一缕鲜血顺着她的颈项滑落下来。
施远山闷哼一声。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欲出手抢救白素飞母子之时。他倏的向
后一弹,「蓬」的一声,后背撞在一名青城派弟子的身上。那青城派弟子被撞得
飞了出去,冲破墙壁,余势仍是未衰,又飞出去三四丈远方才落地。他腰间的剑
不知何时已到了施远山手中!
那青城派弟子是掌门的最得意弟子,剑法内功均已得到其师真传,在江湖中
若是提起「闪电剑」袁志帅几乎是无人不知。可是他在施远山电闪雷轰般的一击
之下,连一招都接不住!场内所有人都不由心头一沉,急忙凝神全力做好防御的
准备。没有人能料到施远山将会拿哪一个开刀!所以此刻即便是于沧海等人也只
得先考虑如何自保。施远山冷冷的对那两个翠寒谷的黑衣大汉说道:「你们不是
要杀她吗?为什么不动手?」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凌厉的杀气,竟使得这两人大汉
瞬间身体如同冻僵般动弹不得。施远山忽然暴喝一声:「好!你们不动手,我来
动手!」说完右手一扬,手中的剑如同一条惊虹般向白素飞激射而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念头:「这个人疯了!」
那柄飞剑挟着惊人的气势,转眼间已射到白素飞的胸前。大部分人都在极度
的惊异中没有反应过来。站在白素飞身侧的关西大豪王天培意识到这柄剑所挟力
道过于强横,这样不但白素飞难逃一死,且势必连站在她身后的两名翠寒谷的弟
子也要丧生。他心念如电,想到这里大喝一声:「椎!」手中的流星锤已激射而
去。
一般流星锤因舞动之际威力倍增,极不易控制,所以每锤极少有超出三十斤
的。但王天培天生膂力过人。他的流星锤每只都重达八十斤。再加上这一击之威,
声势更是显赫。
「当」的一声椎从侧面击在剑背上。剑轻椎重,按说这一击下去剑非被砸断
不可。不料大椎碰到剑后,却以更快的速度反激回去。而那柄剑去势仍丝毫未改!
王天培眼见右椎飞回急忙奋起左椎以「流星追月」式在右椎上连击两次,方
才勉强止住右椎回击之势。他心头大震:「好厉害的武功!好狠辣的手段!为免
除自己后顾之忧竟不惜如此毒手杀妻!」
「卟」的一声,那柄飞剑插在了白素飞的胸口!同时施远山身形一纵,一掌
向白素飞的胸口打去,掌未至,已是狂飙卷地,数丈范围内的人都感到拳劲如山,
势不可挡。使得正是中者立毙的凤舞绝杀拳!
王蓝田心头一寒,暗道:「果然邪魔外道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这对付的哪里
像自己的妻子,倒似是自己的十世的仇人一般,凌厉之极的一剑尚怕不死,竟然
又补上一掌!我们看出其妻为他弱点,显然他也看出这点,因此便毒手杀妻,以
绝胁迫之念。其妻虽是其手杀,在他心中一定却当我们所杀,之后便会展开惨烈
的报复!」
就在这时场内形势陡变。那一剑插到白素飞的身上,白素飞毫发无损,而挟
持他的那两名翠寒谷的弟子却突然莫名其妙,如同腾云驾雾似的飞出去!
悟苦大师心中一惊:「好玄奥莫测的手段。不但飞物传功,且竟能使利剑剑
尖由锐返钝!中者无碍,隔者受劲!这手隔物伤人的功夫实已到了心意六合登峰
造极的地步!」
接着悟苦大师自忖,这一手功夫以自己多年苦修的气功也能办到,但白素飞
多少也会受到气劲震动波及。而同时能使利剑由锐返钝更是万难做到。看来形容
此人的武功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深——不——可——测!
这时施远山也已扑到白素飞的身前。
只见他在这瞬间已硬生生收回掌力,同时变拍为拿,把白素飞轻轻巧巧的揽
入怀中。接着微一矮身,让白素飞侧坐在自己的左肩上。
从施远山扬手掷剑,到最后白素飞抱着儿子坐到施远山的肩头仅是瞬间之事。
再待得群雄反应过来已是迟了。施远山知道此时不宜恋战。身形一晃迅捷的向门
口掠去。王蓝田,刘流泪以及青城掌门童云山看出端倪,抢先一步,阻在门前。
施远山忽然足下一弹,身形笔直的弹起,向屋顶冲上去。
众人皆未料到他在全力急冲之际,竟能立时改变方向,因此谁也来有及阻拦
他。施远山眼见得即将脱身上屋。忽听得身后「啸」的一声,一件暗器破空而至。
施远山听到声音有异,不敢用后背硬捱,急忙听声辨位,反手向后一抓,已抓住
身后的那件暗器。施远山身在半空,无法借力。这一抓只及平时五成的威力。暗
器虽被抓住,但一股大力随之涌来。施远山急忙运功相抗。但就这么一分力,一
分神,真气陡泄,身形被迫落了下来。
施远山看了一眼手中的「暗器」却只是一串佛珠而已!施远山转头向悟苦大
师看去。果然他胸前的那串念珠已然不见。显然这佛珠正是悟苦大师所发!
这时刘流泪﹑王蓝田等人已经上前把施远山重重围住。双方遂展开了一场如
火如荼的争斗。此次群雄之中高手如云。特别是少林方丈悟苦大师,其武功还要
胜过王蓝田﹑刘流泪等人几分。施远山因白素飞坐在自己的肩上,行动之际极为
不便,武功大打折扣。斗了七八十个回合已渐渐落了下风。而且由于白素飞坐在
自己肩上,威力极强的凤舞绝杀拳不敢使出。怕其受到波及。白素飞正当怀有身
孕之际恐难以承受。
又斗了五六十个回合,蓦得施远山一个疏神,后背被玄机道人刺了一剑,中
剑之时施远山及时向前一扑。因此这一剑伤和并不深。但当此激斗之际无法裹伤。
伤口鲜血迸流,时间 一长,定然无法支撑。
群雄中数人欢呼道:「好!缠住他就行了!耗也耗死他了!」又有人道:
「对,看他有多少血可流!」白素飞急忙点了施远山伤口附近的几个穴道,阻缓
他的伤势。然后从罗裙上撕下一幅布来包扎施远山的伤口。群雄中有一人怒道:
「妈的!杀了这婆娘!」于是有几人兵刃纷纷向白素飞的身上招呼。施远山心头
大急,本已处于下风的他现在又要分心照顾白素飞,更是左支右拙。
忽然,一柄剑无声无息如毒蛇般的一闪,已刺到白素飞的左大腿上。那使剑
之人十分轻薄,顺势把剑一拖,把白素飞的半幅裙子削了下来。立时一条白生生
的大腿露了出来。白素飞又羞又怒,急忙扯住另半幅罗裙,遮住裸露的左腿。白
素飞顺着这柄剑的方向看去。原来使剑之人乃是华山四杰之一的秦宝山。他这一
剑不但无礼,也是无耻之极。因为他这一拖不是向下加深伤口,而是向旁边一撩,
削去衣衫,其居心可见一斑。
华山是名门正派。华山四杰之一的秦宝山倒也本非轻薄之徒。不过他心胸狭
窄,当年他也是苦追白素飞的少年英侠之一。不过白素飞对他从未正眼瞧上一瞧。
他千方百计的托人前去说合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因此秦宝山一直怀恨在心。这次
有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白素飞。
第八章
白素飞羞愤之下一扬手两枚金针向秦宝山射去!白素飞艺传仙霞派。武功亦
非泛泛。两人相距又是极近。秦宝山举剑一挡,只挡下一枚金针。眼见得另一枚
金针就要射到秦宝山的印堂穴。幸得他二师兄周切玉一伸手接住了另一枚金针。
此时施远山已然觉察白素飞受伤,同时感到一股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自己的脖子往
下流,这个伤势竟自不轻!
施远山不由怒火万丈,一掌向秦宝山的面门拍去。秦宝山挺剑来削。但施远
山变招何等快捷?倏得已变拍为抓。夹手夺过秦宝山的宝剑。秦宝山大惊,连忙
纵身急退。但施远山恼其轻薄无行。一掌闪电般的向他头顶按去。立在秦宝山身
后的悟苦大师见状,急急使出「金刚般若掌」中的「礼拜万佛」向施远山的后背
打去,要迫得其回身自救。不料施远山身形向前猛然一冲,向秦宝山的怀中撞去。
同时也避过了悟苦大师的「礼拜万佛」。那秦宝山那里经得住施远山这么猛力一
撞?立时被撞得向后飞跌出去。四杰中的老大程断金刚才见老四有难,挺剑准备
相救。这一剑刚递出去,秦宝山的身体就撞了过来!
「卟」的一声这柄剑竟从秦宝山后背刺进,前胸透出!秦宝山显然是不能活
了!秦宝山惊怖万分的张大了嘴。喉间发出「格格」几声,想说什么,却什么也
没说出来,便即气绝身亡!
所有人都不由一愣。从万家庄之役直到方才,因施远山心地仁厚,与之交手
的人虽是伤者甚众,却从未有身亡的!
程断金悲愤的说道:「好!你竟杀了我四师弟。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施
远山说道:「明明是你的剑刺死的,偏偏却要赖我!」
程断金说道:「若不是你那一撞,我四师弟怎么会丧生?」施远山此时一面
与程断金答话,一面要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听了这话不由激得性起,冷笑
道:「好!就是我故意杀的罢!那又怎的?天下所有坏事皆是我施远山一人所为
那又怎的?——想我施远山素来行得直,走的正,在江湖中从未做过一件昧心忘
义之事,从未杀过一个不该杀之人!在坐之人中若有一位能历数出我施远山做过
有背侠义道之事,不用你们动手,我立时自戕!」
悟苦大师及玄机真人等人都是心念一动。于沧海接口说道:「那只是你羽翼
未成不敢放肆而已!你平时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到底居心何在?江湖诡诈,想
我们行走江湖之人谁能没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嘿嘿!你却没有!可见你心机过
人,定是有为而来!只怕以这样的心机,以后为祸更烈!」众人本来都被施远山
说得有些心动。现在听了都不由心中觉得于沧海之言颇有道理。于沧海继续说道:
「历代铁血门的人与中原武林中人争斗不休,结怨甚深。而你师父宋惊天更是被
武林中人围攻后身受重伤,如今也未见他来助你,定然已是毕命。推根究底,是
那次重创使其寿数大减,不然也不会死的如此早。你心中会不想替师报仇?」
这番话使得场中诸人各自想起本门与铁血门的多年来的纠葛。湖北老拳师孙
仲周高声叫道:「我兄弟孙仲汉正是四十年前被宋惊天所杀!引仇非报不可,俗
话说父债子还,宋惊天已死,自然找他徒弟!」青城派好手陆心江说道:「我师
父游百鸣当年被宋惊天一掌废去武功,此仇岂能不报!」
四十年前峨嵋金顶一役中各大门派几乎都尽遣好手。除了少林﹑武当﹑崆峒
﹑峨嵋﹑仙都﹑华山﹑青城﹑太极八大门派外还有一些江湖散人,武林名宿。共
计三百三十多人。宋惊天本未拟与天下英雄为敌,只是其性情刚直,被众人一再
逼近之下,怒而大开杀戒。最后三百三十多人中生还者仅八人而已。现今这些死
难者的亲眷﹑朋友自是把这笔几算到施远山的身上。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众人舍生忘死的一波又一波的向施远山发动猛烈的攻击。
施远山虽是神功盖世。但一来分心照料妻儿;二来对方一拨又一拨轮流上来与他
相斗。他一人时间一久已渐有疲惫不支之感。施远山心中焦急万分。但对方围得
铁桶也似,哪有机会脱身?
激斗之际忽然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所在这间屋子猛得倒塌下来。原
来在诸人强横无比的掌风激荡下,时间稍久,房屋也是承受不住。一时间众人皆
各自忙着护住自己身体免受砸伤。
房屋倒下后更是尘土飞扬。屋内诸人都是武功极高的好手,没有一个被砸下
的屋瓦﹑横梁﹑碎砖所伤。但等得尘埃落定,眼前已是失去了施远山一家人的踪
影!
华山掌门 恨恨的说道:「可惜!居然让他给逃脱了!忽然一个尖细的
声音说道:」那也未必!「众人转头看去,原来却是一个精瘦干枯的壮年汉子。
这精瘦的汉子人唤」地里鬼「华四平,武功虽不甚高但有一绝活,那就是耳朵特
别灵光。一手」伏地听音「的功夫天下无人能及。江湖中传闻他只要伏在地上三
十丈外的一对蚂蚁在打架他都能听出来!因此人送外号」地里鬼「。
华四平伏在地上听了片刻,说道:「他去了西南方,此时人已到一里开外!
看来他是想取道淮安府!」于沧海吩咐手下道:「赶快飞鸽传书,让淮安『兽字
帮』想法阻他一阻!我们随后便即追去!」
施远山一路之上被武林中人后追前堵。先后已经接了二十余仗。幸得前面阻
击的人马好手甚少,这才得以一直使得后面之人无法跟上。
这一日,已来到 边界。施远山知道再过三四日行程进入南疆即可安全。
一来那儿群山连绵,丛林茂密,不要说中原武林人士对之路途极是生疏,便是熟
悉的土著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人也是难若登天。二来南疆境内武林人士向与中原武
林不陸。中原武林中人若是大举踏入南疆,势必引起其疑忌。南疆虽无武功特强
之辈,但名震天下的百草门使毒的功夫却当真称得上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其下毒方法古怪之极,简直可称是匪夷所思。许多误踏百草门境地的武林人士往
往是中了毒后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是在保时中毒的。
山路越来越狭窄。渐渐的只能容得三四人并行。路左是森然耸天的石壁。右
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施远山在南疆有一好友,这次便是想投靠于他。数年来从
这条路经过也有多次。对附近的路途还有较为熟悉。因此岔道虽多却也走的甚快。
施远山心道:「再走上四五个时辰翻过这座山,穿过一条石梁即可至贵州境
内。到得那里虽非百草门地界,但已是可免前堵后追的局面。现今唯一可虑的便
是那道石梁长达百丈,宽不盈尺,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附近
天地门的门主是青城派的记名弟子。帮内『恨天无把』雷铁龙,『恨地无环』雷
铁虎两兄弟天生神力惊人,外家功夫已屋登峰造极之境。一个使单重二百多斤的
双锤,一个使三百多斤的铜杵。平地之上这二人倒也易于对付,可是如若对方据
险而守,却也头痛。石梁绝无闪展腾挪的余地,只能硬碰硬。」
施远山边走边苦思破解之道,想着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暗道:「何不如
此这般……」想到这里他不由精神陡振,脚下步伐也加快了。
过了四个时辰,施远山一行三人已来到石梁前。施远山抬头一看,不由哎呀
一声惊的目瞪口呆!原来那道石梁已被人毁坏!施远山万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一
着,此时如要回头改道,至少要向回走上四五个时辰。这一来一去已近一日的工
夫,定然在半路上就会被一路从施家庄赶来的追兵当头截住!
白素飞黯然说道:「远山,看来我们一家三口今日都要毕命于此吗?」
施远山的目光中闪耀着异样的火焰。他的眼神甚至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燃
烧了起来。身逢绝地,和困兽般的心情,反而使得他产生无穷的斗志。白素飞心
中打了个突,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陡然间有种异样而陌生的感觉!她觉得
有一种强烈的风雨欲来般,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而这个压抑感正是来自施
远山的身上!
白素飞与施远山相识已近十年,她知道施远山一向是个温文尔雅,为人随和
恭谦之人。但现在的他身上却爆发出一股旷世绝伦的杀气和煞气!
施远山缓缓的说道:「不,我就是粉身碎骨,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一定要
维护你们母子的平安周全!」
铁血门的武功是亦正亦邪另辟蹊径的一种武功。大部分心法都是霸道之极,
煞气过重。久习之下必然会激发和增长修习者的杀性并非是走向疯狂杀戳的极端,
而是隐约对暴力的渴望,以及屠杀与毁灭时的快感。在人性中本就有暴力的一面,
因而修炼者也不自知。施远山生性仁慈宽厚,这种杀性被其一直无形的压抑在心
底。此时突然遭此大变,心神激荡之下性情也是大变,被压抑的杀气与杀性陡然
之间傲然爆发出来更是非同小可。
施远山仰首望天,然后转过身,迈步向回头的路奔去,同时冷冷的说道:
「我们去罢,天黑之前大概能赶到黑水镇。哼哼,希望途中不会碰到任何的阻拦,
不然他们的运气可就不好了,因为碰巧大爷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白素飞心头一动:「他不但说话的语气变了,——甚至连嗓音都大不相同了!
而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竟透出的一股从未有过的、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往
无前的慑人气势!」
渐渐的太阳暗淡下去,不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雨来。此时正值梅雨季节,江南
的雨细腻而惆怅。雨点细小,可是却绵绵密密,不一会儿工夫地上已是全湿了。
施远山爱怜的对妻子说道:「你肚子里有了孩子,身子骨弱,淋不得雨,先
找一个地方暂避一阵再说吧。」白素飞知道此时形势急迫,不是休息之机,遂微
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还是继续走吧,到了前面黑水镇再说。」两
人正议论间,蓦得施远山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说道:「他们来了!」白素飞凝神
细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她自知与丈夫功力相差太远。于是就问道:「他们离
这边还有多远?」施远山说道:「大约五里路远近吧。」白素飞心下骇然:「这
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听出来!」
施远山把腰板挺了一挺,昂然说道:「我直接迎上去,但先要把你安顿一下
再说。」两人又走了七八十步,施远山见有一处地方山道的石壁深深的凹了进去,
其间可达数尺。施远山大喜,说道:「此处虽是简陋,但避风雨却是足矣!」施
远山把白素飞母子二人安顿下来后,独自一人向追兵过来的方向行去。
白素飞抱着儿子坐在石洞里面,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安。天渐渐有些黑了。
她心中想道:「到底已经过了多久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甚至是三个四个
时辰?」她只觉得脑中浑浑沉沉,辨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她决定还是去看看丈夫
那边的情形。
此时雨势已是小了许多。路两旁柳凝深碧,草色如新,偶尔出现的一簇花丛,
更是把这曲曲折折的山道点缀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白素飞此时无法欣赏。转了几个弯,突然她觉得一股不同寻常的寒意扑面而
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白素飞心中暗道:「真是古怪,已是初夏时分,
怎么还这么冷?」再走得几步,这股肃杀的寒意更为浓烈。山道两旁的树木花草
竟已尽皆凋零!在这股寒气的侵袭下,连天空中的雨未及落下已变为冰粒!地上
奇滑无比,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白素飞运功与寒气相抗,兀
自感到汗毛皆立。越身前走寒意越甚。
终于远远得,白素飞见到施远山与中原武林的人物在狭险的山道上正狠命相
扑。白素飞刚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寒意直透心底,胸口烦恶难当。白素飞心中一
惊,怕儿子施方年岁尚幼,无法承受,遂又退了回去。再说施远山因再无顾忌,
全力使出冰魄修罗功。这冰魄修罗功名列铁血门七大绝技之一,威力极强。白素
飞相隔数十丈外尚自感到寒意迫人。在场与这相斗其处境可想而知!因山道狭窄,
同时与施远山交手之人仅有三个。施远山蓦然狂笑一声,说道:「你再接我一掌
试试!」说完一掌身刘流泪拍去。掌刚发出已是寒飙陡起,阴煞之气漫天卷地。
地形狭小,施远山出手又是飘忽迅捷,刘流泪无法避让只得硬起头皮出掌相接。
「啪」的一声,两人快速的对了一掌。这是刘流泪接施远山的第七掌。王蓝
田见刘流泪接了这一掌后脸色灰败之极,连嘴唇都已变得乌紫,急忙关切的问道:
「刘老,您怎样了?要不,您先退下来歇上一会儿!」王蓝田为不让刘流泪难堪
话说得异常客气。但刘流泪性格孤傲倔强,死要面子,不肯示弱服输。虽然全身
冷得如坠冰窖寒意彻骨,却仍是强自忍住。他说道:「我不……」他想说,我不
碍事。哪知刚说得两个字,已忍不住喉头一紧,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此时幸得施
远山与另外两人相斗正紧,无暇顾及他,不然施远山趁势再发上一拳一掌,刘流
泪定然难逃一死。
此时与施远山相斗的是少林掌门悟苦大师和武当掌门玄机真人二人。
玄机真人手一扬,剑式成环,招数未起,已见或大或小,无数的剑圈如大海
潮生般一起向施远山涌去。施远山但见剑光闪烁,变幻不定,也不知他将攻向哪
一个方位,显然这便是太极剑高明的家数。饶是施远山艺高胆大也不敢轻撄其锋。
急忙退了一步,避开这一剑,待得其剑势使老,觑得其空隙,一指弹在剑脊上。
冰魄修罗功的阴煞之气随着这一弹传至剑身,又向玄机真人的手腕经脉侵去。
玄机真人只感到虎口如针刺般猛得一痛,一股阴寒之气循着经脉自太渊﹑关脉等
穴道迅速上行。顷刻之间半边膀臂好似被冻僵一般,剑差点也拿捏不住!玄机真
人没料到冰魄修罗功居然这等厉害,隔着长剑传出来还有如许威力,自已毫不提
防下差点着道。此时刘流泪已退了下去,坐在一边盘膝运功,尽力化解体内阴寒
之气。王蓝田补了上来,填上空缺。
王蓝田依仗自己自小即练的混元童子功是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正好是阴寒
内劲的克星。与施远山相斗也不避让,竟是硬接硬架。
王蓝田大喝一声,恍如平空打了个霹雳。一张脸和双掌掌心蓦然变得殷红如
血。须发如戟,尽皆根根立起。此时玄机真人被寒气所侵,正在危急之际。王蓝
田一拳向施远山捣去。拳劲似山,拳未至,拳风已激得施远山衣角猎猎作响。施
远山听得其拳风中竟隐挟爆裂般的风雷之声,知道王蓝田已出了全力,当下也不
敢怠慢,一掌「冰封万里」迎了上去。
施远山因要分神应付悟苦大师,这一掌留了四分力,只出了六成力道。没料
想王蓝田这一拳刚猛绝伦,把施远山震得手臂微一酸麻,脚下也打了个踉跄。施
远山心忖:「万家庄之时他的掌力可远不及这么沉重,看来那次他未出全力!」
第九章
此时玄机真人趁此之机得以喘息,内息运转片刻,已驱除了体内的寒气。他
一招「 」轻飘飘的施远山的肩头削去,剑势凌厉,出手奇诡。
施远山与群雄在险狭的栈道上展开了一场如火如荼的激斗。渐渐天黑了下来。
施远山久斗之下体真气不但未见衰竭,反而更为旺盛。每一掌的阴煞之气也更为
沉重!
蓦然间,不知怎么的,施远山感到莫名的心烦意燥,无名火起。其实他自己
不知由于一味使出冰魄修罗功这种至阴至寒的掌力,体内阴阳失衡,虚火上升。
此时与施远山直接面对的是王蓝田﹑于沧海﹑峨嵋掌门长眉真人。双方斗了
数十回合,一直站立在长眉真人的师弟范西楼见师兄已呈败象,急于上前相助,
不过前面已被三人挡住,若硬插进去,虽也可容身,但彼此之间就会在出招之时
束手束脚。他猛然灵机一动,想起峨嵋有一套鹰翔剑法,善于半空下击。想到这
里也身形一展,一招「翱翔九天」跃过师兄自空中向施远山扑击过去!
下面的长眉真人未料到他会有此一招,自己被施远山逼得紧了,忽然打起十
二分的精神,剑光暴长,舞剑如风,守得风雨不透。周围形成了一团青濛濛的光
幢。范西楼心中暗道:「以这势头,我落下去定然会跌进剑光之中。师兄长眉真
人当此大敌之际,必是全力使招,要想及时收招哪里容易?说不准自己会因此被
其所误杀,那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想到这里范西楼在空中微一斜身,从侧面避了开去。但他使的这套「鹰翔剑
法」历经百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严谨之极。他这一变招,立即
露出了一个老大的破绽。施远山目光如炬,一眼便的看了出来。他蓦的一伸手,
已抓住了范西楼的脚后跟,手臂一扬把范西楼掷向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长眉真
人心伤师弟惨死,急怒攻心,气得目眦尽裂,头发倒竖。他长啸一声长剑着着进
逼,尽取攻势,毫不防守,竟是用起了不要命的打法。
但高手相争,岂容得心浮气躁。施远山觑得一个空隙,冷笑一声,倏得一掌
打了过去!王蓝田和悟苦大师见 情势危急,连忙纷纷出手相救。施远山左手掌
势不变,右掌蓦得运起「移天神诀」虚空一引。王蓝田和悟苦大师出的招式竟是
转而向已方的人打去!也是二人救人心急,虽是迅猛却是已失灵动,出手意图和
方位被施远山看的极清楚。不然施远山移天神诀虽是神奇,也是无法使得这两大
高手互拼。
王蓝田和悟苦大师出手之时均已用上全力,这下方向一改,也都大惊失色,
强行撤回力道。饶是二人武功已达收发自如之境,但仓促之间也只能收回七八成
力道。王蓝田蕴含混元童子功的一记重击打在了悟苦大师的小腹上,而悟苦大师
的金刚般若掌也印在也的胸口。两人护体神功也应念而发,这对方两三成的力道
也不能使其受伤。可是急骤之下真气固涌过急,均使两人心口气血翻涌,烦恶难
当。
就在这时施远山已闪电般的一掌击在了峨嵋掌门长眉真人的肩膀之上。「啪」
的一声,长眉真人脸色立时变得漆黑。跌倒在地已是气绝身亡!
按理说肩膀并非要害之处即便被斩断也不致危及性命。长眉真人中掌之后身
亡是因为冰魄修罗功的阴煞之气亦已在瞬间迅速侵入他浑身的经脉。这时哪里还
能有命?
双方斗得如火如荼,从天亮斗到天黑,又从天黑又一直斗到天亮。施远山杀
红了眼,先后已有一百多人在其手下丧生。
王蓝田﹑刘流泪和风云山庄庄主李日照三人与施远山相斗,其他人则盘膝运
功驱除体内寒气。这样一拨人斗着另一拨人休整,轮流与施远山交手。这已是王
蓝田第九次上场与施远山相斗。此时群雄之中能够接得住冰魄修罗功掌力的仅有
数十人而已。渐渐的,他们发现自己每次能接的掌数越来越少,而运功驱除体内
寒气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而施远山不掌接一掌的发出,威力丝毫没见减弱!想
到此处,群雄均不由相顾骇然。心中念及:「如若一直这般斗下去大家岂不是都
要丧生于施远山之手?」
其实施远山也心中暗自叫苦,因为他斗着斗着更感全身热力如焚。这种热力
显然并非久斗所致,而是来自于丹田之中,散之于四肢百脉。
此时他才猛然悟到,这定然是一味使用冰魄修罗功所致!施远山不敢再接连
不断的使出冰魄修罗功。群雄的压力和处境与之前相比却未有明显好转。——因
为伤亡之人不断增加,能出手的人每次调息复原的时间无形中必须不断缩短,但
实际却在不断延长!
又过了一日夜。激斗之暗左边位置上的少林悟苦大师的师弟悟净被施远山一
掌扫中肩膀,一条胳膊立时动弹不得,败了下去。按顺序,应是休息时间最长的
峨嵋掌门长眉真人出手。但长眉真人真气未复,却也只得勉强起身补了上去。上
去刚一个照面,施远山一掌打来,长眉真人一招「铁门拴」双臂死死架住。架是
架住了,但长眉真人被这股大力冲击下只感到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
血来!施远山抢上前去,正要趁势击毙长眉真人,忽然悟苦大师一招「大海无量」
双掌 一齐向施远山推过来!这一掌蕴含着少林极厉害的「无相转生」神功。掌
风虽是柔若春风,却气势磅礴,端的是淳正恢宏兼而有之。
施远山也暗自佩服,与自己相斗的其他两处的人已换了六七拨,而悟苦大师
一直与自己相斗,且每次均接下自己将近一半以上的攻势!以他的年纪居然还肥
有如此充沛的内力,少林武功果是名不虚传!
「啪」的一声施远山的这一掌被悟苦大师挡了下来。施远山正欲撤掌换招,
哪知忽觉对方掌中产生一股极强的黏力,一时竟无法摆脱!
原来悟苦大师运起苦修数十年的佛门「无相转生」神功,内力源源而至,牢
牢的将施远山的左掌胶着,急切之间哪里能摆脱得开?
施远山先是一愣,心中暗道:「悟苦大师怎么出此下策与我双掌相接比拼内
力?那冰魄修罗功这样紧密接触威力更是倍增,以他武学不会不知!」继而随即
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心中也不由暗自钦服。
原来悟苦大师知道再这般下去,已方余下诸人都桫复原,强行出手死伤必重。
因此抱着自我牺牲的决心,与施远山硬拼内力,牵制得施远山一时无法分身对其
他人攻击,给其他人有喘息之机。这等大慈大悲,悲天悯人的胸怀使得与其对敌
的施远山叹服之余心头猛然一震。他抬头向悟苦大师看去,其时夕阳如血,光线
并不甚强,不过由于逆光的缘故,只能依稀看出悟苦大师的轮廓,他的面目显得
模糊不清。悟苦大师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是一尊已经在那儿站立了千百年的塑
像。落日的余辉照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璀璨而慈和的光芒,把悟苦大师包溶在这
奇妙的光与影里。这一切使得这个生性随和﹑白发苍茫的一代高僧,竟显得有一
股说不出的神圣和庄严。虽是在舍身相搏,但他的神情极为平静,没有一丝一毫
暴戾之气!
施远山热血如沸的脑中突然冷静了许多。隐约之中感到自己所作所为似乎不
对。但激斗之际也容不得他再细想下去。悟苦大师的内力已如排山倒海般的涌了
过来。施远山急忙运功相抗。但由于心存敬意,手下也不禁留了哪知双方内气一
触之下一起身施远山涌过来!原来施远山久斗之下,功力消耗极剧,而悟苦大师
数十年的内力修为也确是非同小可。若只论功力之精纯,悟苦大师尚要高出施远
山一筹。施远山急忙运起冰魄修罗功。于是两人优劣之势立时逆转。冰魄修罗功
的阴寒之气如同无数根针尖般源源侵入悟苦大师的体内,由于其极为细锐,悟苦
大师根本无法抗御。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悟苦大师奇经八脉俱被阴煞之气强行打
开!
施远山一手和悟苦大师比拼内力,另一只手同时应付另一个空位上的华山掌
门。施远山八成以上的功力被悟苦大师把牵制,而华山掌门刘公远因先前被施远
山扫了一掌,功力也是及不上平时的一半,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但刘
公远心知肚明,如若一直这般僵持下去对自己大大不妙。因为只要悟苦大师一落
败,自己一人远非施远山的对手。其他人看样子一时半会也难以复原。
施远山与悟苦大师比拼内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见悟苦大师头顶之上冒出
热腾腾的白气。群雄已是看出悟苦大师头上白气越来越浓,那即是说他体内的纯
阳之气消耗得越来越快!白气一止息,便是他油尽灯枯之时白气一升腾便被阴煞
之气一逼,又凝结起来。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悟苦大师胡须﹑寿眉之上全都挂上
了一层厚厚的寒霜!显然悟苦大师败象已露,若再苦撑下去定然非丧生不可!
施远山感到悟苦大师的内力渐渐减弱,但却一直是弱而不尽,衰而不竭。掌
心仍是一片温暖。无相转生神功果然也是非同小可!
突然施远山感到提气运功之时,丹田之中微微一痛。他心中一凛,知道这是
真气枯竭的前兆,连战两日两夜,一直未得片刻休息,又和悟苦大师这等高手比
拼内力,真气消耗实是太巨。他心中暗忖:「以目前情状,用『忘我』心法最佳,
只惜『忘我』虽可数息之间即可恢复元气,调息之时不能有够外物干扰。——为
今之计只有先全力击败悟苦大师,然后便可争取喘息之机。以『忘我』心法来调
息,即能在短时间迅速自居恢复功力。」
正在此时忽听得十数里外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紧接着一个浑厚的嗓音说道:
「蒲田少林悟空,率座下龙虎风云四僧来迟,尚祈各位见谅!」声音虽低,却是
绵绵密密,犹如暗潮汹涌而至,四面群山交相回应,好似千百个人一起发声一般,
更增其声势!
群雄听了尽皆欢呼不已,精神大振。南少林第一高手悟空大师,和四大高手
一并驰援,定可挽回败局。
忽然又听得另有一个苍老之极的声音说道:「施远山小儿,休得放肆!老夫
来会会你!」这声音传来的威势似乎远不及悟空大师,淳厚柔和极其自然,在场
的除了少数的几人知道这说话之人尚远在七八十里开外,其余众人都觉得声音就
在耳边响起一般,根本无法捉摸其准确方位,而且更奇的是群雄在这狭窄的山道
上排出去七八里路。站在最后面的人既不觉得刺耳,而最前面的人也不觉衰减!
群雄中有多人齐声欢呼道:「武林二老!武林二老之一的『四大皆空』余化
虚余老前辈来了!」
武林二老在四十年前已是名动江湖的顶尖人物。二老这一的长青子命丧宋惊
天之手。但当年二老已届六旬,这数年再无什么消息,江湖中人料想硕果仅存的
余化虚也必驾鹤西去。没料到他仍是健在。
施远山心中不由忖道:「这余化虚百年修为果是惊世骇俗。其内力之深我也
是颇为不及。他四大皆空神功听说也是奇奥莫测。即便寻常之时我要胜过他也是
大为不易。现今久斗之下怎会是其敌手?再加上一个蒲田少林的??大师,连一
丝侥幸之机也是断绝!今日之势,唯死而已!铁血门历任掌门皆无善终。」
此时悟苦大师已近油枯灯尽之境。头上腾腾的白气已化为冰棱,脸色已呈紫
黑色。施远山心道:「罢了,罢了反正死了也是死了,何必再累这一代高僧也就
此送命!」想到这里陡然间把冰魄修罗功转为大摔碑手,将悟苦大师震开,同时
身形向后一纵跳出圈外,朗声说道:「悟苦大师,听我一言!」
王蓝田怒道:「与他更有何话可说,一掌将他打杀就是!」口中虽这么说,
但苦于身上寒毒正甚,半分也动弹不得。悟苦大师低念了一声佛号,缓缓说道:
「施主请讲」话语冲淡平和,浑不似刚才两人还以性命相搏一般。施远山恭敬的
说道:「请大师作主让我妻儿离去,作为交换,我立时自戕以遂各位心愿!」李
观峰心伤师兄之死,怒道:「这条祸孽留他作甚?斩草不除根必为日后之患!」
众人纷纷附和。于沧海却力排众议,凛然说道:「我们如此滥杀,于邪魔外道又
有何异?此事我可说是主谋,日后即使有人报今日之仇也一定先找我!」部分心
地仁厚的也点头称是,一时之间大家莫衷一是。
悟苦大师白眉一轩,说道:「我答应你!」施远山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
道:「多谢大师!」施远山知道当此之际,悟苦大师这样答应他也是大为不易。
因为群豪之中与铁血门有仇的极多。悟苦大师这样答应就必须要护送白素飞母子
安然离开山,其间极可能引起冲突。再者日后万一儿子为今日之事大肆寻仇,大
家追究起来,少林必为众矢之的。
华山四虎
「你们去吧!——以后要多保重」
「哦。爸爸——,还有一点事,乖孩子,要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白素飞当此生离死别之际爱怜的看着儿子,心中酸楚万分。忽然他心头一动,
把儿子抱了过来,口中说道:「你和妈妈先走,爸爸随后就来」说着手掌暗自按
在儿子的命门穴上,潜运移天神诀把全身的功力向儿子的体内输去。这种传功方
式既快捷又是神不知鬼不觉。转瞬之间的白素飞的九成功力已经转入施方的体内。
白素飞知道把全部功力都转入儿子体内自己定是委顿不堪。说不定被别人看出破
绽来。到时反而另生变故。不过他也知道铁血门的内功颇为独特,功力虽是传入
其体内,但若是不懂铁血门的内功心法也是毫无用处。即便以后练其他门派的内
功练到极高境界却无法铁血门的内力。儿子年纪尚幼根本就没有学过铁血门的甚
么武功。只是平时练习一些扎根基的法门。并非白素飞不想传授,只因铁血门的
内功心法极为玄奥,年幼难以领悟,一个差错往往就有丧命之虞。
白素飞心道:「师父宋惊天当年伤重之时被父亲所救,父亲因为资质原因未
被录为弟子,倒是我被师父收为弟子。我记得师父说过我们铁血门几乎每代都是
单传。即使有时一代有几个弟子,便能有资格授徒的仅有掌门弟子而已。这也主
要是怕铁血门的武功流传太广,被歹人所习,为祸江湖。师父说他一生只收了两
名弟子,除我这外另外一个叫李景涛。不过李景涛已因殉情而自杀身亡。我再一
死铁血门的武功就此失传,我儿子体内虽有铁血门的内力也是无用,是让人不甘
呀!」他虽知无用,但想到这自己即将自杀,传入儿子体内总有万一之望/ yi。
第十章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儿子施方说道:「不,爸爸你在骗人,我知道这些伯
伯爷爷们想杀你!他们不会放你走的,你一个人又是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的!」
众人都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个六七岁的小小孩童口中居然能说出这样的
话来。「白素飞听了也不由一愣。施方从他怀抱滑下来,他见到悟苦慈眉善目,
就走到大师面前扯着他的僧袍哀求道:」老爷爷,老爷爷你们不要杀我爸爸好吗?
「悟苦大师心有不忍,长叹一声转过头去。施方迈的小小步子又走到刘流泪的面
前哀求。刘流泪森然说道:」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的做所为负责。他杀了这么
多人,就是杀他一百次也抵不了!你以后妈不可学他,不然就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施方哭道:」不是的,不是的,爸爸……「此时即使是白素飞都无法辩解,小
小孩童又有什么法子?施方彷徨无计,话未说完已急得晕了过去。白素飞连忙过
来抱起儿子。
白素飞叮嘱白素飞道:「儿子长大了千万不要让他替我报仇,也不要告诉他
的我死的真相,只说是病死的,他年纪尚幼今日之事日后渐渐会淡忘的!」白素
飞含泪答应着。夫妻两人又说上好一会儿话。白素飞知道如若不快点离开这里可
能再生变故,依依不舍的抱施方向山下快步走去。刚走得几步忽听得武当掌门玄
机真人厉声说道:「且住!」白素飞停下脚步,愕然回头。白素飞脸色一沉说道:
「难道你们要出尔反尔不万?」玄机真人不理会白素飞转头对悟苦大师说道:
「贫道闲暇之余时常参阅道家杂学,对周易星相也略知一二,你看这孩子头角峥
嵘,骨骼清奇,正是百年罕遇的练武奇才,但他目似星芒,眉带煞气,日后杀性
必重。这么让他出去,日后如若让他习得惊人艺业,只怕……」悟苦大师微微一
笑说道:「这却无妨,这孩子眉眼虽是带煞,但面白如玉,体形修长。五行之中
正属木格。木主仁,因此即便带煞气也不会肆意滥杀」
玄机真人说道:「我的意思是为以防万一,可以用『五鬼搜魂』功封住……」
这五鬼搜魂是用绝强的内力封住经脉,然后巧妙的震断督脉。人却不会丧命。但
受术者由于督脉受损以后一生也无法修习功夫。而且督脉是人身重要经脉,一旦
震断,血脉阻塞,全身疾病不断,生长也就停止。也就是说施方的身高将一直停
在现今这么高。
悟苦大师面沉似水,冷冷的说道:「对一个小小孩童居然用上这样手段未免
太歹毒了罢。与其让他受此无穷之苦,不如干脆杀了他!」玄机脸色微微一红,
一再言语。悟苦大师对白素飞说道:「如若施主放心,母子二人可跟随我到少林,
也免得江湖奔波」白素飞说道:「大师好意我心领了。大师虽是胸襟博大,但我
今日手中也伤了好几名少林弟子的性命,心下实是有愧,岂敢再厚颜托庇少林,
而且只怕一旦进入少林,给大师及少林都会带来无穷麻烦。」
李切玉忽然走过来,拍了一下白素飞的肩膀说道:「我四弟悟苦大师转头向
群雄缓缓说道:」白素飞母子下山,众人不必阻拦!「那声音虽不响亮却仍是远
远的了开去。远处山谷回荡良久方绝!群雄心中不由暗自钦佩。没料到悟苦大师
激战两日刚刚又与白素飞比拼内力,居然还有如此充沛的内力。华山四虎(现已
只有三虎了)中的成断金给其他二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人会意,等到白素飞走
远了方才慢慢的也向山下走去。
岂料悟苦大师目光如炬,说道:「华山派三位贤侄,请留步!」三人一愣,
讪讪的停了下来。
白素飞知道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为今之计只有速速赶到南疆,匆匆赶到
黑水镇后,却因赶路太急支了胎气,本拟第二天便向西到银花河,却被迫住了一
天一夜。
第三天中午白素飞过了银花河,心中很是高兴,知道越过现在的这片林子就
是??教的地方,中原武林不会再行追杀。这片林子不大,大概到黄昏就能走到
尽头。但就在此时白素飞忽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听方向是身后
而来。白素飞停下来细听。这脚步声落地极轻,步履快捷。显然赶路之人轻功颇
为不弱。白素飞心中一动:「这如此偏僻的丛林之中怎么会有武林人士路?十之
八九是追杀我的人!」其实起始白素飞已存殉夫之心,只是一直放心不下幼子施
方。但在心中也将生死瞧得淡了。这时虽知敌人追踪而至,也中也不如何惊慌。
她一纵身上了树梢向远处看去。来的是华山四虎中的三人。原来这三人中的李切
玉出身马贼,对追踪之事极为内行。白素飞又因动了胎气在途中耽搁了一天一夜。
所以竟然给他们追了上来。
白素飞心中忖道:「这华山四虎武功虽未进入一流高手的境界。但自己一人
却不是他们三人联手之敌。更要命的是腹内还有一子,行动之时极为不便,只有
先出其不意杀得一二人才有获胜之机!」想到这里他把儿子施方藏在一处枝繁叶
茂的杂树丛中。吩咐他不可出声也不要乱动。然后轻手轻脚的向华山四虎来的方
向潜去。
此时华山四虎与白素飞相距还有数十丈,只因要追踪脚印,所以行走的极慢!
李切玉说道:「大家在恶贼身上翻遍了也不见惊天一剑的剑谱,看来定然是在那
婆娘身上!」成断金说道:「老二你自吹自擂自己的追踪术,不知行也不行!怎
么到现在还是不见那婆娘的踪影?」李切玉笑道:「你放心好了,应该是快了!
找不到那婆娘我把脑袋切下来给你当尿壶!」顿了一顿他咂了咂嘴说道:「说真
的,那个婆娘还长得真不赖……」李切玉以前做了多年的马贼,奸淫掳掠是做惯
的。后来带艺投入华山。老三周贝石说道:「废话!她可是武林四凤之一,不但
人美,武功也很不错,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上!」李切玉轻漫的笑道:「武林四
凤?和我们华山四虎正好是绝配!」成断金说道:「你说话可要小心一点!若是
这话传出去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这武林四凤哪个是好惹的?特别是那李明凤,她
是李明珠的姐姐。如若李明珠找上门来,师父也庇护不了你!」李切玉说道:
「你放心好了!这附近这等偏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周贝石说道:「大师兄你
确定惊天一剑在白素飞的身上么?」成断金说道:「废话,世事风云变化,谁能
万分确定?到时仔细的在她身上搜上一搜不就得了?」周说道:「她是年轻女子,
这么做恐怕不妥吧?而且她也定是死也不肯让我们搜身的!」成哈哈笑道:「三
弟你还是这么迂腐她死也不肯让我们搜身?我们到她尸首上再搜不主行了?」周
说道:「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呀!这样……这样做太残忍了!我看如果她答应交
出剑谱来就放过她的性命吧。」成说道:「江湖之中往往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
是我亡,没有第三路可走。如果让她活着出去,那么我们得到剑谱的事岂不是让
别人都知道了?天下武林人物哪个不觊觎?到时还没等到你练成剑法,早已先被
人剁成廿十七八截了!况且老四的一条性命岂能白白就没了?她丈夫自杀,自然
要着落到她身上偿还!」李切玉说道:「那么白素飞是非杀不可了?」李切玉猥
亵的笑着,说道:「那好,反正杀了杀了,不如先让我先乐上一乐怎么样?」这
李切玉以前在关外做了多年的马贼,奸淫掳掠的事却是做惯的。后来是带艺投师。
成断金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当此之时你居然有此闲心事!要是被人看到
岂不是大损我们师门的威名。」李切玉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这儿这么偏僻哪
会有人来?再说了,你不知道的,我先前在施家庄时已观察的极是仔细。你注意
到没有,她人中细长,耳廓内敛,可是世间罕有的极品啦!床第间定可让你欲仙
欲死!再加上那身段那容貌,到时你就是不『死』也不成了!嘿嘿……」成断金
知道这个师弟以前做马贼时就是贪淫好色出名的。投入华山派后大是收敛,不过
还是常常偷偷一人溜出去狎妓。他既有此一说定是不错。不由得有几分心动。他
虽然不是像李切玉一般好色,但大凡常人都有好奇之心。听师弟有此一说,自然
有「见识见识」的心理。
李切玉观颜察色,见大师兄此时沉默不语,知道有几分意动。于是他又凑过
去,淫邪的低声说道:「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事后把她一杀,就当什么事也
没有发生……当然我们三个按长幼之序,自然是大师兄你先了。」周贝石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李切玉回头喝道:「我和大师兄商议事,你插什么嘴!一点
长幼辈分都没有了!」周贝石性子软弱,被这一喝,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愣了一
下才说道:「我反正是这会做这种……」李切玉不耐烦的说道:「那你就在一旁
替我们把风好了!」说完又满脸堆笑,对成断金说道:「大师兄,我这儿随身还
有点药,可以给你助助性……」
正说着,忽然旁边的草丛中倏得飞出一支剑来,直向李切玉的小腹刺来!这
一剑飘逸轻捷,正是仙霞派的厉害家数。李切玉正说到高兴处,那提防草丛中突
然杀出一把剑来?他「哎呀」一声,急待闪避已是迟了一步出剑之人正是白素飞。
白素飞眼见得手心中大喜。不料此时腹中胎儿突然猛然一动。却是她出手太急,
动了胎气。白素飞只觉得手足酸软,浑身无力。这一剑竟只划伤了李切玉的一点
皮肉而已!李切玉纵身让到一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白素飞心头暗暗叫苦。本
拟偷袭之下杀得一人,再与其余两人相斗还有取胜之机,现今偷袭失败。以一敌
三那是必败无疑!她心念一转,忽然向李切玉褔了一褔,说道:「李大侠真是万
分对不住了,方才只当是武林屑小之辈。却不知是你们大名鼎鼎的华山四杰。否
则怎敢鲁莽出手?得罪之处还请李大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小妹在这里陪罪了。」
李切玉听得白素飞娇美动人温柔婉啭的声音,早已是连骨头都酥了。听她又
是如此一赞,更是如在云里雾中一般,浑身轻飘飘的。众人一起向白素飞看过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重重的树叶,洒进幽暗的林中。几缕亮金色的阳光照/ 洒/ ?
白素飞如同白璧般无暇的脸庞上,使得她的面部映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来,美的
直似不是真实,美的那么缥缈,美的那么空灵。
「她在发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成断金心中喃喃的说道。因为他觉得整个阴暗的树丛,随着她的出现陡然间
「亮」了许多!看着她那微风轻拂下梨涡浅现的笑靥。他蓦然觉得自己失足跌进
了一场飘忽凄美的梦。——淒美的让他忍不住要落泪的梦白素飞心中一动,说道:
「方才听到二位大侠对小女子颇有眷顾之意,能得荐枕席于二位当世英雄,实是
一大幸事,只是两位都是一般的气宇轩昂,我却一时当真委决不下到底应该嫁给
哪个。」这时白素飞已是施展了媚功。显得益发温柔动人,风情万种。华山四杰
都看得心神俱醉不能自己。
武林四美中慕容引武艺稍逊,却是最为擅长媚功。行事我行我素,为人处于
亦正亦邪之间。和白素飞的私交甚好,因此传授了一些媚功,这媚功除了有媚惑
之能外,另有驻颜之功。因此白素飞倒也长时修习不辍。
李切玉成断金两人此时皆是同一心事:「若得此女为妻,夫复何求?」李切
玉侧目看到大师兄成断金也是神魂颠倒,知道自己和他是没法争。因为成断金不
但是大师兄,而且武功也是远远高出他们几人。他心念一转,说道:「剑谱和人
两者只能得其一。师兄,由你先选吧!」白素飞本想使他们内哄,没想到成断金
在这几人中占有绝对的地位,李切玉不敢和他争。但她冰雪聪明,心念一转,又
生一计。
成断金抬头看着白素飞,颇有些委决不。此时忽有一阵微风吹过,凌乱了白
素飞的秀发,白素飞嫣然一笑,伸手轻挽,不经意露出一截如雪藕般白嫩的玉腕。
皓腕欺霜,秀发如云。这黑白的强烈的反差,在这瞬间竟产生一种令人窒息
的美。轻风在她柔薄的罗衫上吹起一道道涟漪。更衬托的体态轻盈,气度娴雅。
成断金的心也随着这些涟漪一漾一漾开来!成断金心头一动,说道:「好剑谱给
你!」
李切玉暗中猛吞了一口口水,笑嘻嘻的对白素飞说道:「大嫂,那就请你把
剑谱给我吧!」白素飞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惊天一剑的剑谱?不信你自己看吧!」
说完竟自来解身上的衣衫。李切玉把眼珠瞪得差点爆出来。成断金心道:「她好
歹算是我的人了,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以的我颜面何存?」转念又一
想:「对,不如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于是他阻止白素飞,说道:「停手!不
如这样罢,二弟三弟在这里,我和她到另一处去,反正她已是我的人,赤身相对
也是无妨。」李切玉心道:「到那时你就是搜到了也说没有,我岂不是两头落空?」
他遂说道:「哎——」他刚开口,成断金已是脸色一沉,说道:「难道对我还不
信不过吗?」李切玉看了看成断金只得陪笑着说道:「不是,不是!」
成断金和白素飞一同向另一边林深树茂处走去。白素飞心头暗喜,知道其计
已售,成断金身手在华山四杰中最是厉害,但若是一对一自己还是有把握胜过他。
两人各怀心事,越走越远。白素飞估摸着即使成断金此时大叫,李切玉等人也无
法及时救援,她悄然偎着成断金走着。成断金只觉得幽香袭人,暖玉在怀,心中
不由一荡。其实成断金知道白素飞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子,如今这样委曲求全
定是为了保全其子性命。两人缓缓行走着白素飞悄然从袖中取出匕首。猛然向成
断金后背刺去!成断金蓦然惊觉依偎着自己的柔软胴体突然变得生硬,成断金是
老江湖,机警异常,情知这是发力运劲的先兆。他大吃一惊,急忙脚下一弹向一
侧避开。但还是迟了一步,匕首刺进他后背一寸有余,这一闪,匕首在后背拉出
一个半尺多长的口子,立时之时后背血如泉涌,尽湿衣衫。成断金又惊又怒,他
知道自己受伤之下更不是白素飞的对手,于是转身就走。但仙霞派本就擅长于轻
功,白素飞身形一晃已赶到了他的前面!成知道无法逃脱,咬牙拔出剑来与白素
飞苦战,依仗剑长勉力支撑同时长嘯一声招呼自己的师弟前来助战。斗得两三招,
白素飞身形一纵抢到成断金近前贴身而搏。这么一来成断金长剑反而束手束脚。
而白素飞的匕首挑、扎、削、刺使得险峻迅急。成断金弄得手忙脚乱窘迫异常。
只指望两个师弟能早点过来。
第十一章
且说华山四杰中的李切玉周贝石,两人皆已听到成断金发出的啸声。周贝石
说道:「二师哥,好像是老大有什么不对劲!要不要过去瞧上一瞧?」李切玉也
知道可能是大师兄发生什么变故。但他心中想道:「刚才你想甚么好处都你一人
独吞,现在这是报应!最好能弄得两败俱伤,到时候我就能坐收渔利了!」于是
他故意淫邪而促狭的笑道:「老大此时正欲仙欲死快活呢!自然会有各种异举,
这些事我可见多了!大部分人在这紧要关头都会狂喊乱叫,甚至有人会大哭大笑
也不为奇。你这时去了正打断他的兴致,岂不是触他的霉头?他不把你骂得狗血
淋头才怪!」周贝石尚未成婚,对这些事也不甚了了。他心中半信半疑但也没有
坚持要去。
这边的白素飞斗了七八招,又在成断金前胸划了一个大口子,差点把他给开
膛破肚!成断金情急之下又是厉声长啸。周贝石听出这次啸声凄厉忙对李切玉说
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大师兄平时对我们不错,千万不能让他出事!」李切
玉知道三师弟的武艺基本是成断金代师所传授,对成断金自然是极为死心踏地,
这时自己若是坚持不去,定会让周贝石起疑心。此时也不知双方情形如何,究竟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自己坚不肯援,大师兄若无事回来,自己就要惨了。如果是
白素飞得胜,她怎么轻易放过我们?再怎么说自己师兄得了好处自己多少亦可以
沾点光,也胜于让这个机会白白的跑了他啸声这么急促,看来定是紧迫想到这里
他说道:「动静是有些不对,我们去看看!」说罢和周贝石两人一同向声音传来
的方向赶去白素飞左手三指一个拂兰手在成断金剑脊上一拂,荡开成断金的长剑。
右手紧握匕首向他咽喉刺去!成断金胸背都已受伤,失血过多,手脚乏力之下想
避开已是慢了一步。而此时视线范围内还没有周贝石李切玉两人的影子!白素飞
看着就要击毙四杰中最厉害的成断金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忽然她觉得对方身上的血
腥之气直冲胸臆,胃中立时犹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喉头跟着一紧不自禁的弯腰
清呕吐起来!这匕首自然也无力刺得出去!成断金心头不由一喜,顺势一脚把她
手上的匕首踢了飞出去然后上前一把按住她,脱光了她所有的衣服掏出那根粗大
的机吧插入!因为太过粗暴,娇嫩的花蕊已被撕开,鲜血直流!随着那粗大灼热
的阴茎她那刚阴道内放肆的抽动,在那股撕裂火烧般的疼痛中,有一股令她震颤
的激流开始从那鲜血的阴部传了开来,只觉得自己那被粗暴分开的雪白丰盈的玉
臀,正在被大手热抚着,揪弄着自己鲜嫩的肌肤,白素飞那两条丰盈的大腿不禁
开始不自觉的夹紧了,战栗了。
成断金在美女的玉臀上骑着,高兴地看着身下美女被他尽情玩弄的样子,不
禁性欲大张,忽忽地喘着粗气,伸手握住了白素飞那两个丰盈无比的玉乳,用大
拇指在那娇嫩的乳沟间滑动着,两根手指夹住勃起的粉红乳头使劲的夹弄着,白
素飞只觉得自己那勃起的乳头上又是疼痛又是酸痒不禁「~ 啊」的叫出声来。看
着美丽的白素飞在自己身下被强暴着,却感觉到美女那鲜血机流的阴部紧紧夹着
自己粗大的阴茎,阳物不禁更加的壮大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那灼热长耸的阴茎正
从白素飞高高翘起的屁股后一下下挺搅着美女那阴毛柔嫩的阴部,把沾满白素飞
液体的长耸阴茎一下子从那流血的阴道内抽了出来,从根部到龟头足有二十好几
厘米,带着白素飞黏稠的鲜血把美女那火红的阴唇都翻了出来,足足抽了七八秒,
鲜血顺着处女那白净的屁股和大腿流到了地毯上,可不知怎的,白素飞却呻吟着,
与此同时,菊肛也被一条热腾腾的肉棒无情地撑开。!后庭被粗暴的撑得裂开,
血流如注。
小施方此时蜷缩在一个树洞中等着母亲回来。但是等呀等呀,从中午等到黄
昏,从黄昏等到天黑,都没见到母亲回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下来。施方等得
困倦起来,不知不觉已沉沉睡去!待得他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亮!已是第二天
早晨!施方小脑袋想了想慢慢从树洞中爬出来。林中杂草从生,只有昨日路过的
地方有些凌乱。施方年纪虽小却是极为聪明,顺着杂草凌乱的痕迹一路走过去。
由于人小步短,走得很慢,走到近晌午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什么。
正走着,忽然一幕惨绝人寰的景像映入眼帘:「只见他的母亲白素飞全身一
丝不挂被四柄短剑钉在石壁上!她的嘴角都溢出鲜血,脸色憔悴不堪!显然在之
前曾受过非人的折磨!她的小腹被剖开,胎儿已然不见,半截肠子从剖开处溢出
来!白素飞一时未死,却也奄奄待毙原来白素飞失手被成断金所擒,不久周贝石
和李切玉二人也赶到。李切玉殷勤的替大师兄包扎好伤口。成断金想到自己为这
样一个女子居然落得狼狈,且身受重伤,不由勃然大怒,依着他的意思,当时就
要用种种毒刑,慢慢把白素飞折磨而死!李切玉却说道:」先找出惊天一剑的剑
谱再说,如果剑谱不在她身上要么可能在她儿子身上——她儿子施方到现在都没
出现。要么被她藏了起来!两人把施方衣衫全都剥光,仔细的搜了老半天也不见
有什么剑谱!两人搜着搜着,看到白素飞全身赤裸玉体横陈,都不由邪火上冲,
于是两人再次上前奸尸两人的无耻行径一直持续到天亮,李切玉和成断金都已筋
疲力尽。成断金满足的说道:「真是快活!不过这一夜下来元气大损,得要好好
补一补!」李切玉嘻嘻笑道:「这有一样现成的物事可以大补元气!可以说是极
品!」说完指了指白素飞的小腹,说道:「紫河车可是大补元气怯病延年的绝佳
之物!嘿嘿,我们岂可暴殄天物?」两人竟然当着白素飞的面剖腹取婴而食之施
方不能相信眼前的景像是真的,他张大了嘴巴,直呆呆的像傻了一般,他的幼小
的怎能承受如此人间惨况!半晌他像梦游中的人一般浑浑噩噩的来到母亲身前。
白素飞虽已无法医治,不过一时之时却不得便死!她看到儿子缓缓向自己走过来
心中大急,她知道华山四杰还没有走,都躲在附近等待施方进入他们布好的这个
陷井!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叫道:「快走!」这凄厉的叫声把施方「拉」回了
现实之中。
施方这才蓦然惊觉:
这——是——现——实。
虽然他不愿意,但这就是现实
他眼瞪似牛,面色如死!只觉得浑身忽而如同在炼狱中焚烧般火热,忽而好
似跌进了有万载冰川的深谷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的身体在不断的「膨
胀」「变大」!他一步步缓慢而机械的下意识走着。世界怎么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连本来碧绿的树叶也在流淌着鲜血?
施方的体内产生着急骤的变化!他看到万物都是流血,那其实只是因为——
假山的眼睛在流淌着血白素飞儿子可怖的神情所惊呆。她刚才扬声大叫已引得鲜
血迸流。已是几近油尽灯枯,这时心神再一激荡,立时气绝身亡死了!真的死了!
施方心中大叫道。
「妈妈,你不!——能!——死!」
他大叫道与其年龄远不相衬的令人心胆俱裂的仿佛是洪荒古兽般的怒吼爆炸
施方觉得轰得一声眼前所有的物事都一齐爆——炸——炸得月飞星散!一片
混沌!而他自己也开始爆——炸——「波」的一声,施方的眉间激射出一股鲜血
来!从此他的眉间就平添了一道永远无法抺去的血痕!而他的人也随之倒在地上
晕了过去!成断金等人从树从后面闪了出来。李切玉抢步来到施方的身边开始到
他身上搜索。成断金也一同搜索。但二人搜了老半天仍是一无所获。李切玉千方
百计历尽万般苦楚,才走到这一步,不料最后还是一场空。他不禁怒从尽头起,
恶向胆边生。使出投入华山前修练的歹毒武功「断魂掌」。一掌重重打在亦已昏
迷的施方身上。
这断魂掌拍中人之后令人经脉寸断,腑脏尽碎而亡。不要说是一个从未练过
内功的小孩,便是气功有一定造诣的武林人物也自禁受不起!成断金喝道:「老
三不可!」但已是迟了一步、李切玉收起掌来,说道:「大师兄,你怎么也变得
心慈手软起来了?如让他留得性命我是岂不是后患无穷?」成断金埋怨道:「我
是想那剑谱定是藏到哪儿去了,这小孩说不准知道其下落。你把他这样打死不是
断绝了希望了吗!」
李切玉听了懊悔莫及,说道:「我来看看还有没有救!」周贝石站得较近,
蹲下身来,探了一下施方的鼻息。发现他竟然尚未气绝!只不过也是非常微弱!
他心念一动,没说出来,又用手掌按在施方小腹上潜运内力,替他护住心脉。不
过他身体挡住了,李切玉成断金二人无法看到他在做什么。
周贝石站起身来说道:「二师兄掌力此等了得,这小孩哪能承受昨了?早已
死了!」于是三人悻悻离去。走了七八步远,在最后的周贝石忽然一回头把一粒
华山专治内伤的清心丹以暗器手法向施方射去。恰好打在他的嘴中。不守由于施
方牙关紧闭,这丹药只嵌在他的双唇之间。周贝石心中暗自默祷:「孩子,留不
留得性命,全看你的造化了!」忽然成断金回头问道:「三师弟,你在干什么?」
周贝石心中一慌,脸色微变,随即说道:「哦,我想想这孩子也真可怜,小小年
纪便命丧荒野!」李切玉笑道:「三师弟,你以后不要走江湖了!干脆回去做保
姆,倒是最适合的。」成断金并没看到他投射丹药的一幕,只是走了好几步见到
他没有跟上来,才回头相问。因此此时听了也只是笑了一笑,没再疑心有他。一
行人快步而去。
施方躺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他觉得浑身如同被什么东西抽空了
一般,丝毫使不出一点力量,便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同时由于一天未进
食,他的肚子早已饿的呱呱叫。这时他感到唇间有一股清香扑鼻此时已是饥饿难
当,他想都没想就把那粒东西吞了下去。那自然便是周贝石留下的清心丹,施方
吞下清心丹之后觉得胸膛之间一阵清凉舒泰,饥饿不适之感稍稍减轻。他又渐渐
沉沉睡去以李切玉的歹毒的断魂掌掌力,施方本是非死不可,但一来他因年幼虽
未学武,但每天一直修习吐纳的基本功夫,根基已很是扎实。二来其父施远山把
九成注放他的体内,这浩瀚无比的内力虽然无法运用,但在受到重击之际也自然
产生感应,护住全身经脉。
当施方从昏迷之中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恶心不适的感觉似乎全部消失!
而且全身暖融融的,这定是在他昏睡之时有人甘愿损耗内力替他疗伤!施方还发
现自己的身旁放着一些食物,身边不远处添了一处新坟!简陋的石碑上草草刻着
几个字:「仙霞女侠白素飞之墓」字写的略显稚拙,但却不期然透露出一股浩然
飞扬的正气。
施方腹中饥饿,遂把身边的食物吃了。当他正要离去之际,忽然看到他把??
放到怀中。他知道这定然是救他的之人落下的。于是回头捡了起来放入怀中。白
素飞在让施方藏身树洞之时,也怕万一自己失手,把前面的行走路线都告诉了他。
不过施方虽是聪明,总是年幼。在林中走来走去竟迷了路。就这样他在林中又走
了二天,在第三天中午走得又累又饿,一跤跌倒,晕了过去天涯飘泊
一个孤独的老人喜欢上一个天真的孩童是非常自然的事。这个上了年纪的老
乞丐叫洪宝金。他把施方留在了下来。这一老一小便在这破窑洞相依为命。2把
施方收为螟蛉之子。当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之时,他就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孩子将来必定会成为惊天动地的非凡人物!」不过洪宝金出去要饭之时从
来不带上施方。他对施方说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神情形为与常人更见不
同。一个小小孩童,居然很沉默,除了与洪宝金之外,他从来不和其他人说话,
更不去同附近的小孩玩耍。他的周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东西所包围。村东头李
家大院的狗出名的凶,咬伤过好几个从李家大院经过的人。很多大人从那儿走时
都提心吊胆。如非必要情愿绕道而行。但有一次年仅九岁的施方从那边经过。那
只狗见到施方却夹着尾巴逃走了!而且他这股不同寻常的气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
日益俱增!老人记得自从施方住进破窑之后,进而的老鼠蟑螂臭虫等就少了许多。
而最近已近科灭绝!老人心中更是乐滋滋的。群邪辟易,鬼神敬畏,看来此子日
后定然是旷世豪杰。只是让老人一直担心的就是施方的身体很弱。其实施方自小
其母就用玄门正宗内功替他扎根基,并以强身壮骨药水洗炼。其父用内力替他小
船洗髓伐筋,应比常人强壮很多才是。他的虚弱是因为二个多前被李切玉打了一
掌所至。当时他虽被神秘客所救。可是一来那人赶到之时已稍稍嫌迟,二来施方
当时委实过于年幼,三来那断魂掌也颇为阴毒,即使是黑道上使出这种掌力也会
被同行所不齿。因此小部分残留的掌毒无法驱除,时候一久胶结于经脉之内,不
断侵蚀他的体力和元气。每当阴雨天气便感到浑身乏力,呼吸困难。而被那一掌
所打中的地方更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又过了半年洪宝金心想:」这孩子筋骨已稍
稍长成,按其悟性尽可传授他修习内功了。让他学一些武艺一来可以助其强身健
体,二来以后也好到江湖上闯荡一番,总不能和自己在这儿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
洪宝金在年轻之时效力于湖广有名的铁衣帮。担任湖口分舵的分舵的舵主。
后来七星战铁衣一役。铁衣帮风流云散。2凭借其刚烈无比的霸刀刀法,死战得
脱。七星会四处搜杀铁衣帮的余众。2被迫流亡,最后来到这南疆小镇。他隐姓
埋名以乞讨为生,一直不敢显露自己有武功、
第十二章
就这样2开始教施方学武。2自是从基础的说起,第一阶段教他基本架式和
气功中的入定和意守。他本拟施方要想通过这一阶段最少要一两个月。但大大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施方只用了——五天!施方诧异不已但是一想施方可能是小孩心
中无虑,再加上悟性好,也不足为奇。于是他开始正式传授他霸刀刀法。霸刀刀
法一共是一百零八招,每招均有八式。配合口诀每一式又有数十种变化。2当年
便是凭借此刀法与天下群豪争雄。即使在帮派覆灭四面环敌之际也能安然脱身!
2心道:「义子施方极是聪明通慧,实是习武的奇才,应该在十五岁之前能尽行
领悟刀法中的奥妙。」但他错了,错得很厉害他把这套繁复的刀法演练一遍之后,
看到施方呆呆的出神。2知道这孩子自小就沉默寡言,常常一人独自沉思,也不
以为意。只当他又走神了。哪知道施方呆呆出神半晌后却拿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
依照刚才2的架式缓缓的一招一式的练起来!边想边练。一直练了半个时辰方才
把这套刀法演练完毕。2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么精微繁复的刀法,他只看了
一遍后居然使得基本没什么大错!当然这只是依葫芦画瓢,没有与口诀相配合全
无实用之处。可是这份观察力、记忆力和领悟力确是令人惊骇之极。2又用的半
个月的时间把每一招每一式及其与怎样刀诀配合全部详详细细的传授给了施方。
待得数月后,施方已是极为纯熟。2与之拆解喂招。第一次两人拆解,施方居然
能与之拆上三十余招才落败。而一个月后,2已无法从招式上胜过施方!2喜不
自胜,知道义子施方可算是极为罕有的武学奇才。但苦于自己武功并非上乘。除
了这霸刀刀外,实也没有象意的武功能再教他了。即便是刀法由于自己资质所限,
学得并不深透。前六十招还有把握。后几十招使得有些似是而非。无法领悟其中
精微所在。
有一天在乞讨回来的咱上,2心想:「不能让他在这里荒废下去了!这样的
武学奇才不能因为我而湮没!一定要替他找个更好的师父!」虽然老人极度舍不
得施方离开自己。但他还是决定让他走他首先想到自己的师兄郑天洪。「师兄的
武功比我高出很多,只是不知他肯不肯教这个我的孩子!唉!当年为了加入铁衣
帮与他大吵了一架,虽知他必在沧州,但无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往来。也不知
道他能不能卖我这个面子!」过了一会儿,又想道:「就算他心中记恨,不肯给
我面子。但——无论是谁见到这个孩子都会喜欢他乐于教他武功的!——不管怎
样我都要试一试!」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走到家。到家后见义子施方正在练刀
法。他正要把这些话告诉施方,但突然之间,他仿佛被什么给噎住了,一句话也
说不出来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已达三年。彼此之间的感情已是极为浓厚。2曾有
一妻一子,但在与铁衣帮长江一战中失散,依照当时的情形,想来早已是死于非
命!而孩子的弱小温顺和天真不知不间已激起他心中的父爱。在他心目中,他已
把施方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甚至更加溺爱。这些年来他把自己全部
的心血以及对妻儿思念之情都倾注在施方身上!蕨在施方内心中,已成为他的一
种精神支柱。而施方自幼恃怙交失,飘泊天涯,风尘困顿,倍受苦楚。他年纪虽
小却已饱经沧桑。然后他才遇到了2。他这才感到了世间的真情关爱。重新体会
到「家」的温暖。(悲惨世)因此他也把他当成的自己的父亲。在这一份亲情之
外又增加了一份孺慕和感激。两人都彼此感觉到对方的贪恋真情和依恋。因此2
怎么人长得与义子施方别离呢?他也知道施方定然也是舍不得离开自己最终他什
么也没有说
这天晚上,一直以来倒在床上就睡着的2居然失眠了!他………(悲惨世就
等到过年后再送他去吧。只有三个月,也不争在这一时!——这样或许之后我再
也见不到他了!我老了……,在他这不平凡的一生中注定将要有不平凡的遭际。
而我甘愿作为他其中的一架桥梁!当通过这架桥梁之后。应该更继续向前,怎么
能一直留在这桥中呢?以后他会成为叱咤风云名扬四海的人物,我应该为他感到
欣喜。(或许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不——我一定能等到那一天但不知怎的,他
的泪水不知不觉间已浸透了整个枕头……施方发现一向开朗乐观的父亲最近总是
显得心事重重。自己使出种种方法想使他快乐起来。但他去显得更加闷闷不乐—
—虽然在他面前父亲总是装作依然快乐。但聪颖异常的他早已从义父的眉宇和眼
神间看到了——愁!闷!而且这一段时间义父出去乞讨的时间明显变得长多了。
常常天没亮就出去。晚间天黑才回来。——其实2是想多讨点钱回来,好在去沧
州之前替施方买点光鲜点的衣服。
为了多讨点钱,他每天走得极远。这一天回来途经石头村。他突然想起不如
顺道看望老朋友周天行。——当然也是个乞丐。周天行本来并非乞丐,而是相面
的。他相面每每应验如神。因此虽然他相一次面要十两银子,但来他的家门口却
总是人满为患。来求他相面算命的人往往要等上数日才能轮上。但从他相面的第
三年开始,他的眼睛却突然瞎了!而且浑身长滿了莫名的毒疮!这些疮痛得他日
夜呻吟不止。为了治这怪病,他终致把三年来攒来的万贯家财都用的清光。但也
就在他身无分纹之时,他的毒疮竟不治而癒!但眼睛却一直示复明。他卜了一卦
知道是自己相命太多,泄露天机,而遭天谴。他眼睛失明再不能,也不敢再行相
命。最后沦落为乞丐。由于这三年来为了照顾小施方他一直不敢走远,两人有三
年多没见过面了。两个老朋友见面后极是高兴。寒喧了一阵子后,周天行问道:
「这几年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这个老瞎子?」2乐呵呵的说道:「因为我有儿子了!
要照顾他!」周天行哈哈大笑道:「你有儿子?哈哈哈……谁嫁给你这个老浑蛋
加穷光蛋呀!你今天是发得什么清秋大梦?」2得意的说道:「嘿嘿,我这个儿
子是老天赐给我的……」说到义子施方老人不由精神一振。絮絮叨叨的只顾讲着
关于施方的事。周天行听他讲完后,正色说道:「若是如你所说,此子当真非同
一般!不如你近日把他带来让我相上一相。命运特异之人,所遭也必大福大祸,
这样以后也好让他趋吉避凶。」2自然希望如此。但他也知道周天行的事。于了
他说道:「算了,以前相面已把你害成这般。怎能再让你相命?」周天行摇了摇
头说道:「我已多年未替人算命。现今便是算得一两个想来也是无妨!」大凡常
人都有好奇之心。正所谓见猎心喜。相命之人见到一个命运特异的之人,自是好
奇之心大动。非想得好好相一相此人不可。2又说道:「老家伙,你已是这个样
子,还怎么相面算命?」周天行笑道:「其实我除了相面之外,摸骨也极是拿手。
看不到可以摸呀!这就是俗话中的摸骨称命!」2说道:「大后天是初六,好日
子。我把孩子带来!」
过了二天2带着施方来到石头村。周天行摸了摸施方的头骨后说道:「此子
根骨清奇,心地仁厚。我相命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绝佳根骨!」摸着摸着,他
忽然停了下来,喃喃说道:「不对,不对……」又摸了一会儿脸上疑惑之色更是
明显!他的脸色蓦然变得沉重起来!他转头对洪宝金说道:「此子在七岁上遭突
变,竟使其根骨改变!」2说道:「对对!我遇到他时他刚刚七岁,一定是家中
遭了什么大变故,也没什么稀奇!」周天行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一般来说,
再大的遭遇也不会改变骨相。长久处于一种环境中对骨相确会形成一定影响!但
是改变骨相的具是古今罕有!——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非常寻常的大变故!」然后
周天行又对施方说道:「孩子,你在七岁时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
这一问,使得三年前那一幕又重新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施方的脑海里!多少次
这一幕令他从梦中惊醒。虽然事情已过去了三年,但他却觉得就像是是昨天刚刚
发生的!但有时又觉得那是发生在遥远的前世!那黑暗的森林以及狭窄的古道上
发生的一切都是在飘渺的前世——他此生的父母其实没有死,都尚在人间!只不
过等待他的找寻!这虽然是一种幻想但幻想往往都是最好好的麻醉剂!他让你能
暂时忘记痛苦,进入虚无的快乐中。
施方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周天行的问题。他的眼睛吤死死的盯着地面。他的
眼中蓦然紫光大盛。而眉间那一道本已极为不明显的淡淡的血痕突然之间变得艳
丽起来!而且仿佛是在发光!周天行是瞎子自然没看到这些。他听施方一点不回
答不由有几分诧异。当周天行正要再问,忽然之间也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寒战。
他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袄,自言自语道:「怎么天气突然变得冷了起来?」
顿了一顿,周天行说道:「嗨!我真是老糊涂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记
得当年发生的事情呢!这样我再摸摸你的手骨和脚骨」哪知道他刚刚摸到施方的
手骨时整个人忽然呆住了!像被突然石化的一尊塑像般一动也不动!2心中一惊,
看了周天行的脸色一下,却也不知是福是禍。因为他的面部表情也都已凝固隔了
大半晌,他才失态的惊叫道:「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说道:「洪老哥,你说实话,他的眉间是不是有一
道艳红的血痕?双曈暗紫?」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这回……」刚要
说下去无意间正好看到施方此时的脸庞!周天行说的一点都不错!2骇异欲绝。
他和施方在一起已有三年却从没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其实那只是他一直没见到
过施方施方如此伤心愤怒过!周天行铜陵他说了一半突然打住,遂问道:「怎么
啦?」2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
周天行「呀」的一声站起身来。他嘶声说道:「怒杀星!他将会给人世间带
来无穷的死亡和毁灭!……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因为他的亲朋不离他而去也
会被他刑克至死!……啊!……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周
天行语无伦次,蓦然调头向外狂奔而去……施方毕竟年幼,对相命之谈从未触及,
给周天行这么一说有些懵了。他似懂非懂的说道:「爸爸……他说……我以后会
杀了……你吗?」2爱怜的抚着施方的头说道:「不要听他说的,那个老疯子!」
施方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爸爸,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杀死你呢?
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害你!」2没料到施方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
心头一热,激动的眼眶満是热泪……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2为了积攒钱依然早
出晚归。但他毕竟年事已高,体力不济。这么劳累过度,再加上早晚风霜寒露侵
袭,这一日竟病倒了!而且病的很不轻。他往常生病都是躺在家里硬捱,捱上一
段时间就自然好了。但这次受的风寒过重,病情渐渐越来越重起来。施方心急如
焚,他对义父2说道:「爸爸,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吧!」2也知道这样拖下
去不是,但自己现在又不能行走。离这儿最近的集镇也有几十里地。施方看出了
2的心思,他挺了挺胸膛,说道:「我已经十岁,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去镇上请
大夫!」2极不放心,施方不顾2的劝阻,一人天还没亮就去了最近的集镇马甸。
来到马甸刚刚是清晨,他问路人,镇上最好的医生住哪儿。路人指着一座颇
为气派的宅第,说道:「就在那儿。那个李大夫在方圆数十里可是最为有名的。」
施方进去后,说明来意。但那大夫说路太远,再什么也得要二两银子。但施方身
上只有一两五钱。无论施方如何哀求,那李大夫总是不允。最后那大夫被他缠得
没办法了,说道:「天寒地冻,你这点钱我是决不会去的!不如你拿着这些钱去
找镇西的王大夫。他说不定为答应你!」
施方只得离开李府。不过他并没有去镇西。
「父亲病这么重,一定要找上好的大夫!」他心中这样想着「没有钱可以想
办法!」他没有伸手向别人乞讨。因为他答应过义父。不管怎样都不向别人乞讨!
他决定打零工。
他看到堆积如山的木柴不由心中一沉。他从来没干过这种活不知道一天内能
否做得完。他虽是只有十岁但其父母均是武术名家。体格健壮。而且自幼习武,
力气已可与成人相仿佛。只是他从未做过这种粗活,没有技巧只是用上蛮力。当
柴劈到中午时,已劈了一大半。但是他的虎口已震出血来,手掌心也磨出了无数
的血泡。每劈一下手掌都会钻心般的疼痛。劈柴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看看
日头渐渐西下,他心急如焚,双手紧握斧头不再护痛,不顾一切的拼命劈着。他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劈完柴,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劈完。爸爸的病这么重,不
能再捱下去了他奋力的劈着,渐渐的忘却了疼痛。而手掌心的血泡也全被磨破!
掌心的鲜血顺着斧柄往下流淌,慢慢的把整个斧柄全染红!随着斧头的每一次劈
在木柴上,掌心便有鲜血溢出。此时他掌心的肌肤已尽皆磨破!不久血痂已把他
的手和斧头粘在一起。此时他的疼痛已几近麻木。
劈!劈!劈………
施方只是机械的劈着。手掌鲜血流溢他不知道,手臂震得肿涨了一倍他也不
知道,他只知道劈!也不知过了多久,院落里的木柴终于劈完。他这才觉得浑身
疲累无比。一跤跌倒在地,蓦然喉头一咸,竟累得吐出一鲜血来!满头大汗的他,
伸手想擦汗,这才发现手已被血痂牢牢的粘在斧头上!连扯了几次都扯不下来。
他用力的一扯,手终于离开斧柄 .却也带下一大片皮肉来。这种痛苦不消说小孩,
便是成人也难以忍受。但是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完成任务。施方的兴奋与快乐也是
难以言喻的,这使得他忘记了痛苦。
施方拿着凑起来的这二两银子再次来到李大夫家。李大夫漠然的说道:「天
色已不早,我现在赶去只怕天黑之前回不来。你——明天再来吧!」施方只觉得
突然一脚踏了个空。一颗心直向下沉沉……沉……沉……
第十三章
一直沉到无底的深渊!他那略带苍白的面庞此刻已成惨青。牙关格格打颤。
李大夫不知道怎么回事,惊讶的看着施方。施方一把抓住李大夫的手,苦苦
求告:「大夫,我父亲已病了十多天,——而且年纪又大。你就行行好吧!」那
个李大夫犹豫了一下,但当他看到施方的疲惫不堪大汗淋漓的面庞和血迹斑斑的
双手时,心中也不禁一阵感动。他说道:「看你这小小年纪却是个孝子,这看着
孝子真不多了!我就成全你,现在就去给你父亲看病!」施方听了欣喜若狂。但
那李大夫又说道:「不过由于现在已近黄昏。时分,再等我回来时,天色必已全
黑。须得雇上一辆马车!」
施方急忙赶到马车行,问了一下价钱,要二钱银子!但此时施方已是身无分
文!他抱着唯一的幻想,问道:「我身上没带钱,可以賖账么?」那个车夫像见
到一个怪物似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自顾哈哈大敌起来。然后连答理者懒得答理
施方施方知道现在不但要弄到二钱银子,而且必须快「我出来已一天了!义父现
在到底怎样了?」
「他的病该不会又加重了吧?他没有人照顾——能够起来吃饭么?」
想到这里他心如火焚汤煮,但残酷的现实又无情的摆在他的面前!「」世间
人情——为什么都这么凉薄!「他小小的心灵中竟然蓦然间产生这样的概叹!两
处极端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毫无办法!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困兽般的感觉,
隆冬的寒风凛冽刺骨,但他却感到浑身燥热无比。他忽然有一种可怕的念头:那
就是杀人!杀掉这个赶车的!把车子抢走!杀掉李大夫全家逼他去看病!他自己
都被自己这一想法惊呆了!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使自己热血澎湃的心情稍稍
平静下来。但这才意识到已是浑身大汗!他忽然灵机一动………在当铺当了崭新
的棉袄后,施方回到大街上,此时冬意正盛,屋外寒风侵骨滴水成冰,已近黄昏,
太阳也已失去了任何一丝暖意。街上行人稀少,只有风在四处呼啸肆虐。施方手
中紧紧的攥拿着三钱银子向车行走去!他的身上冷得直打颤,脸色冻得乌紫。而
他心中却是一片火热走到半路上经过一个小吃店。门口伙计大声吆喝着:」羊肉
汤,滚热的羊肉汤。「他听了心中大动。这才想起已有一天没吃,腹中饥肠辘辘,
而手上还多出一钱银子,可以买上一大碗再加几个包子都有富余。
他一想到滚热的羊肉汤觉得浑身都突然暖和起来。他快步走进去,拿出银子
刚刚要叫羊肉汤,突然想起:「爸爸病了这么久,身体很虚弱,平时他偶尔弄点
好听的回来都舍不得自己吃都拿回来给我,还对我说已吃过了,他更需要补一补!」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猛吞了几口口水,向伙计要了一斤洪金宝喜欢吃的猪头
肉,和一只熟鸡。剩下的钱正好够买个包子,他拿着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再说2躺在床上,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西边的太阳已要下
山了,施方还是不见踪影。他不由担心起来。
「不要出什么事吧?虽然路远但也应该回来了!」
「他还没回来……难道是……他的银子被人偷走?……还是他被人欺负了?
……甚或是……被歹人拐卖了?」
想到这里施方急出一身汗来,他本是受了风寒,这大汗一出顿时觉得好了一
些。他挣扎着起床想去找施方。
正在这时忽然他听到有脚步起向这边而来。他大喜若狂!2知道,他这个处
于荒乱之地的破窑是不会有其他人光临的。来的当然就是施方。但随着脚步声渐
近,他听出来有四个人,2的心中不由有些纳罕。再仔细一听,心头不由一凛,
来者四人皆是武林中人物,而且身手均是不弱来的四人正是??帮的人物。一个
满脸胡须的壮年汉子说道:「胡德全,你确信是他吗?」一个身材削瘦的汉子说
道:「杨舵主,决然错不了!当年我被他劈上一刀,差点就送命!他就是化成灰
我也认得!只是他鬼鬼祟祟的化装成要饭的不知打的什么心思。」一个背上背着
铁鞭的大汉问道:「他有什么帮手没有?」胡德全说道:「没有什么帮手……哦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刘运松老弟,你尽管放心,这老家伙一
手刀法以前确实厉害,便现在已老得恐怕连刀都拿不稳呢!」另一个腰挂单刀的
年轻人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一个真正的刀客,绝不会因年老而变成废物!相
反,其体力另有所衰减,但击技之法却磨练的更臻精湛!这个2我也久闻其名,
他决对不可小视!」胡德全笑道:「哈,司马一龙老弟,你这次可说错了!因为
他现在不但年老,而且重病在身。他现在躺在床上大概连动都动弹不了!」司马
一龙浓眉毛一扬,忽得停下脚步。杨舵主见他忽然停下来觉得有些惊异,也跟着
停下脚步,问道:「司马一龙,怎么啦?」司马一龙说道:「我们这些日子再来
吧!——这时即使得手也是胜之不武!」杨舵主说道:「他这么老弱,这一病说
不定就要了他的老命!到时候只找到一具尸体的话,大伙儿都没甚么功劳。」
司马一龙回头说道:「杨舵主,真是万分对不住。我——不能这么做——告
辞!」说完转身就走。杨舵主厉声说道:「回来!这是我的命令!」司马一龙并
不理会。杨舵主怒道:「违抗上命可是死罪,你难道不知道吗?!」司马一龙回
头傲然说道:「不论你以后怎么处置我,我现在都不能去对付一个病者!!——
我不想侮辱自己的刀!」说完大步不顾而去!杨舵主一时为之气结。不过他却拿
司马一龙没办法。司马一龙是新近入帮的。身分虽低,武功却高,一手刀法极是
了得。杨舵主心知自己也不是其对手。而且司马一龙颇得堂主赏识,自己还真不
敢拿他怎样。
屋内2从脚步声中已听出有一个人离去,心中更是诧异。他从门缝中向外看
去。对方三人离自己的破窑已不足十丈!他拿了一张凳子放在被中,自己却拿着
菜刀隐身于一边。
过得片刻,只听得「呯」的一声大门被踢了开来!胡德全知道2已是重病在
身,为了邀功急急的抢先进来。窑中光线极暗,看不太真切。他见床上被子高高
隆起料定必是2,于是提刀来到近前向2的「脑袋」剁去。但中刀处好像坚硬无
比,而且刀竟被嵌2脑袋上。他顺手一拔,居然没拔出来 .等到他刚要再运力拔
刀,只见到刀光一闪,一柄菜刀已准确狠辣的切断了他的喉咙一把抢过单刀,横
刀胸前,摆了个门户。杨舵主见到2神威凛凛站立门前,哪里相信他是有重病在
身。杨舵主说道:「阁下可是天霸刀2?」2淡然一笑,看了杨舵主手中的判官
笔,说道:「正是老夫!你就是神笔杨火渔?」一般判官笔都是一尺二寸,而杨
火渔的判官笔却只有半尺左右。2心中暗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他的判官笔这么短定然走的奇诡凶险的路子!可要小心不能让他近得身!不然可
是危险之至!」杨舵主哈哈笑道:「久闻天霸刀法威猛绝伦,今日竟是有幸得见,
实为快事。就让我来会你一会!」说罢双笔一摆就要上前交手正在这时那个使铁
鞭的刘若松说道:「这个糟老头怎用得上杨舵主亲自动手?」说罢,一招「秦王
断石」向2的当头砸下去!2双臂微屈,一招如封似闭迎了上去。那刘若松自恃
鞭重招沉,膂力过人。満以为这一招定可把2连人带刀打个稀烂,至不济也可震
断2手中的单刀。哪知2的这一刀居然把鞭磕出去,而且震得自己膀臂一阵酸麻,
连退了三四步,铁鞭差点脱手!须知鞭重刀轻,且相差悬殊。这一硬碰硬之下本
应铁鞭占上风。那杨火渔怕2再对刘若松追击,刘若松非吃大亏不可!他左手判
官笔一招「星月当空」向2迫去!2举刀倏的向杨火渔的手腕削去!杨火渔见机
变招极快。蓦得判官一沉改而向2小腹丹田点去,同时也借势避开2的单刀。2
心中暗自叫好,同时急忙一个滑步让开来势。这时刘若松从侧面也是一鞭横扫而
来。2知道自己病中体虚,不宜久斗,拼着肩膀挨上一鞭,「刷」得一刀向刘高
强的脑袋劈去!刘高强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和2拼命,急忙向后一纵让开这一招。
只见四下里笔影翻飞,鞭势纵横,刀光如山。这三个人在狭小的破窑之中展
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斗了五十余招,2毕竟年纪稍大,精力远不如前。更要命的是此时患病在身,
久斗之下,渐感力不从心,头上虚汗如浆,手脚也渐渐有些发软。激斗之间脚下
一个踉跄肩膀被刘若松的铁鞭扫了一下。幸好2身经百战,见机的快。肩膀一着
鞭立时沉肩卸力消去了大半力道。不然这一鞭非得把他肩胛骨打碎不可!2趁着
刘若松得意之际,蓦然一招「虎尾脚」向他踢去!刘若松猝不及防,铁鞭又没及
时收回无法抵挡。下阴被这一脚踢个正着,立时气绝身亡这么一来杨火渔和2成
了一对一的局势。杨火渔不由心中一紧,暗生悔意:「如若早知道2这般厉害就
多带几个手下了!」2右肩骨受伤,单刀再难以施展的灵活。急忙刀交左手,以
左手使刀与杨火渔斗一处杨火渔知道此时不能急于取胜,不然就会像前几人那人
命丧当场。只有稳扎稳打,慢慢和2缠斗。这2再怎么说年纪已大,况且重病在
身,久战之下必然气力不济。
果然两人又斗了七八十个回合,2已是气喘如牛,刀法也慢了下来。蓦然杨
火渔大喝一声:「着!」判官毒蛇般向2的「期门穴」点去!2往后急退,却已
迟了一步。虽勉强避开要害,但胸前也被这一笔划鲜血淋漓。
忽然两人听得远处隐隐有马车之声传来!杨火渔心道:「莫非这老家伙的帮
手来了不成?看来一定是的!胡德全这小子说过,还有一个小孩,直至现在都没
看到那小孩的踪影,显然他是去请救兵了!必须要尽快解决2!想到这里他招数
一变猱身而上,判官笔着着进逼,令2应接不暇。
施方坐在马车中已远远的看到破坏,他只觉得心头一热。虽然离开家只不过
一天,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觉得好像过去了几十年!他心中异常迫切
挂念着义父2。
那苍然白发和慈爱的笑容立时浮现在他的脑际。
「——我回来了!——大夫也来了!」
「——你的病会很快好的!………爸爸!你这么大年纪,以后——我赚钱养
活你!——你也不用每日这么辛苦了!……因为我长大了!」
马车在破窑的门前停了下来。三人一起向里面走去。施方见到破窑的门已不
见,心中就立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快步走进去,向里一瞧,不由哎呀一声,
惊得魂飞魄散!真个是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一桶雪水来人间温情
倒在血泊之中,浑身伤痕累累,最骇人的是胸口竟开了一个洞!鲜血兀自汨
汨向外冒着!显然这才是真正致命的伤口!施方双眼怒睁,目眦尽裂(())??
2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跤跌倒在地,他爬到2的身前,抚着2的身体,发出一声
悲怆的怒吼:「爸爸!」
艰难而缓慢的睁开双眼。其实以他如此沉重的伤势早就应该死了!但他心中
有一个心愿一直未了,那就是等他的义子施方!在他去世之前还有话要对他交待!
这股意志一直奇迹般的支撑着他。
施方忽然听到身后相,相继传来两声惨叫。施方一转头只见到杨火渔已用判
官笔杀死那大夫和车夫!原来杨火渔听到脚步声到破窑近前立即隐伏在暗处,见
到这三人进来后,只以为那大夫和车夫便是请来的救兵。趁着这两人进门后愕然
惊异之际一举杀之。他只是没料到居然这么轻易得手 .施方见到杨火渔手中的判
官笔的形状后立时就知道他便是杀害义父的凶手。他只感到脑袋翁的一下子似乎
膨胀了几倍,全身的血管都要爆炸般,脑际和太阳穴都突突突的乱跳着!发也根
根倒立而起!一股冰寒之气犹如一条细线般从足下涌泉升起,这股冰寒之气到了
后脊梁的命门才倏得消失。他只觉得浑身一震!脑袋微一恍惚。
恍惚之后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的听觉在一霎那间变得无比敏锐!不
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就连对手的脉搏声都听得无比清晰施方冷冷的伸手拿起
义父身边的单刀。向杨火渔走过去,边走边说道:「好——,好的很……你居然
——还没走!真是——太——好——了!」杨火渔先是想发笑,这么一个小孩居
然要来与自己交手!但还没等到他笑出来,已是惊呆了!困为他突然感到一股杀
气!——一股霸天灭地,旷世绝伦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而这股杀气居然是从这
小小的孩童身上发出来的!而那令人胆寒的语气也绝非一个小孩能发出的「好…
…可怕的杀气!……便是我们帮主不及其十分之一!」杨火渔全身颤栗不敢置信,
只是呆呆的看着施方。
两人之间距离此时已不足三尺!施方停了下来,抬起目光向杨火渔看过去!
他的目光充满了恨天绝地的煞气那双眼睛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集聚了九天十地怨
恨的妖兽,在昏暗的破窑中发着骇人的光芒!他的双目一片火红,居然连瞳孔也
是!而脸色却是煞白,白的近乎透明,眉间的血痕红光灿然,眉毛渐渐倒立起来
妖异的红,惨然的白,竟在一瞬间使得一张纯真清秀的脸变得诡异可怖之极「杀!」
施方话语中此时也充满血腥暴戾之气!随即刀光一闪一招「一刀两断」向杨火渔
劈去!杨火渔急忙想抽身后退,但却骇然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在这生死之间,忽
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眼前的这一切都仿佛见过?……但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
小孩呀?……哦,是去年!有一个神秘的人来见帮主!帮主对那人毕恭毕敬。对!
就是那人,虽然他用黑布蒙着脸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和眼前的这小孩一样!双目火
红脸色苍白,眉毛也是倒竖的……好像隐约听他们说什么『碎寒』……难道他们
是……」他的思绪到这里就结束。因为他的人已被施方拦腰一刀两断
第十四章
「义父——!是- 我!——害了你——!我是天杀星!如果不是我——你根
本可以容度晚年!」施方全身战栗不已,泪水滚滚而下,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不但是泪痕点点,同时也是血迹斑斑!因为他的眼中不但有泪,还有血!刚才怒
目园睁时眼角已尽裂!两边兀自挂着两道血痕!……「答应我……以后千万不可
肆意杀戮瀊害无辜!」2从刚才的那一幕中看到了施方果然是天生杀性奇重。再
加上身世惨烈遭际坎坷,极易变成狂傲肆杀血手荼毒的魔头。施方含泪连连点头。
2艰难的接着说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是不是天杀星最终
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即使命中注定——你也要用自己所作所为去改变它!…
…不要任由命运摆布!不要向它屈服!」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一寸左右的铁铸刀形物,对施方说道:「这是我们霸刀门
的信物!拿着它去河北通州找你师伯赵客南。他会继续教你武功!」说至此处2
心愿已了。他叹了最后一口气后便即寂然无声。施方向2看去!原来2已是气绝
身亡……施方痛哭道:「义父!……你不要死……不要死呀!……我一定听你的
……不会任由命运的摆布!……只要我够强我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是的
……只因为我不够强……所以才害死了你!……不管怎样……我一会变得很强…
…」虽然施方聪明但毕竟年幼,在此时会错了2的意。给他的人生带来迵然不同
的道路安排好2的后事之后,施方带着霸刀门的信物独自一人悽悽惶惶的向河北
通州行去。幸得从杨火渔等人身上搜出不少银两,盘缠倒是不必忧虑。
这一日来到河南境内,施方见天色已是正午,便在一个小镇上找了个小饭馆。
刚刚走进去时却见一个瘦小的汉子快步走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施方心中也没
介意,来到里面准备卖几个馒头带在路上吃。不料到怀里一摸,钱袋没了!施方
心中一惊,河北通州还有近二十天路程,盘缠没了怎生是好?施方自幼身经大变,
此时虽惊不乱,略一沉思立即想到刚才在门口撞自己的瘦小汉子。他快步走出去,
四下里一看,远远见到那瘦小的汉子正在南边的一条路走着。他连忙向他追去。
当快追到那个小偷时,他也觉察到施方在追他,连忙拔腿就跑,施方微一提气,
身形顿时快了许多。看看就要追到那个小偷。施方心中忽然一动,故意放慢了脚
步。两人不一会儿出了小镇。施方这才加快几步来到那小偷身后一脚把他踹倒。
那人翻身起来还要跑,施方勃然大怒,上前一记重手打在那人的后背上。那人重
重的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来。施方冷冷的走过去,说道:「起来!」那小偷战
战兢兢的站起来。施方上前一脚踩在那人的脚尖上。那人立时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原来这一脚把他的脚趾头都踏碎。施方看着那个小偷只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
生,手按在刀柄上就想把他杀死。他故意等这小偷到旷野才动手就是心存杀意。
但是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2临终前的话语。他的手这才缓缓放开刀柄他
说道:「你跑呀!」那小偷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施方的钱袋
交还给施方。施方接过钱袋放到自己怀中。那小偷一瘸一拐的准备走。施方说道:
「慢着!」那小偷强忍着痛苦说道:「我……钱已还你了……我一个子都没拿呀!」
施方并不答理他,只是自顾说道:「把你右手伸出来!」那小偷不明所以,只好
伸出右手。只见刀光一闪,那小偷的右手竟然被齐腕切断那小偷不可置信的看着
自己断手,哇哇大叫着。他做梦也没想到只因为自己偷了钱,手脚均成残废!而
更想不到的是下此辣手之人居然是一个小孩!他看着施方怪叫着毫无目地向另一
个方向跑去。施方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低头说道:「留着你这只手也只是会害
人!」
半个月后他终于来到通州。到得通州内,向路人问明霸刀门的所在,然后匆
匆赶去。
霸刀门在通州已有近百年,门户邃严,庭院极是气派。但施方觉得有点奇怪
的是,门口居然没有人看门!施方自行进去后见到霸刀门内各人行色匆匆,且眉
宇间大有忧色。施方从门外进去居然没什么人注意到,更没人来阻拦。隔了一会
儿一个身材高大的蓝衫老者走过来。施方见到其外表和义父所说的师伯赵客南相
符,遂上前说明来意。
此人正是霸刀门现任掌门人赵客南。但他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施方的高血
压也没有太注意听明白。只当是普通少年要来拜师学艺。于是他说道:「这几天
我门中内务之事繁多,你先回去,过几天你再来吧!」说罢转身就走。施方满腹
疑惑,却又不好出声再相询,只得出了霸刀门回到客栈。
第二天通州城内爆出一个惊天的消息:霸刀门被一伙身分不明的人満门灭个
干干净净!施方在路边听人们议论到这件事不由惊呆了!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都怨我!——我……不应该来的!——我走到哪里就把灾祸带到哪里!……死
亡……毁灭……周老爹说的不错!」这时路边的一个人议论道:「真是奇怪,我
家就在霸刀门的附近!霸刀门一夜死了三百多人我居然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刚才
官府的人验尸身上什么血痕都没有——莫非是鬼魅所为?」另一个人冷笑道:
「什么鬼魅!我倒是知道一点内情,不妨告诉你!前几天我在霸刀门作客,天下
堂的一名使者前来下书劝说他们归降。却被赵门主婉言谢绝了!我想这定是天下
堂做的事!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能耐!」另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连忙说道:「嘘!
噤声!这天下堂势力薰天,可要提防周围就可能有其帮众!」先前那青衣大汉说
道:「天下堂也不怕别人议论!霸刀门被灭全然没有江湖寻常手段毁尸灭迹。显
然是要向武林中人示威!而且前些日子听说江西五虎寨,湖南排教也都因不肯归
降天下堂而遭灭门!天下堂大举扩张势力,吞并其他帮派已到了明目张胆毫无忌
惮的地步了。」那高瘦的大汉面露惊容,说道:「那排教的教主花想容是不是也
……」那青衣大汉说道:「听说花想容倒是脱身了。天下堂所向披靡从没有人能
逃脱他们毒手!这花想容倒是异数!嘿嘿……你这么关心她,是不是和她有一腿?」
那高瘦的汉子正色说道:「你不可不要乱说,我倒不要紧,不要看她艳名四播,
人家可还是黄花闺女!」那青衣大汉说道:「五虎寨的大当家刘一刀武艺在花想
容之上,手下能人也远比排教多,他们都没能脱身,她倒脱身了!」那高瘦的汉
子说道:「排教的奇门异术如果没见过,是你难以想像的!」那青衣大汉说道:
「也不知少林武当太极这些名门大派做什么的!」旁边一个面目沧桑的汉子说道:
「四年前正道各大门派围攻铁血门,铁血门虽是灭了,但各大门派也元气大伤。
曾叱咤武林的六大绝顶高手,身属正教的四人中,参与那一战的三人全部身受重
伤,几近武功尽失!各门派的精英也差不多如此!听说只有少林悟苦大师已是无
碍!正道武林如此萧条,有哪个有余力来管天下堂的事?听说当年魔教余孳也有
不少也加入天下堂!现在天下堂中良莠不齐,有以前正道人士,有魔教余孳,还
有各地方的小帮会!可说鱼龙混杂……」
施方听说到这儿知道天下堂灭了霸刀门,也无心再听下去,黯然离开通州。
他毫无目地四处漂泊,一晃眼间一年又过去,已是第二年的冬天!施方身上的银
两已用光。平常只是寻些零工,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捱日子。潜伏在他体力的四年
的赤血神掌的掌力已更加重了,以前只是气候异常变化之际方才发作,而如今每
隔上十多天就要发作一次。施方不知道这是练了霸刀门气功的结果。霸刀门的气
功属于硬气功一类,霸道有余淳和不足。不如正宗内家气功既可克敌又能养生益
体。施方受伤在先因此练了此类硬气功不得其益反受其损。
这天是大年初二,早晨下起了一场清雪,劳累了一年的人们在这传统最隆重
的节日里自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尽情畅玩享受美好人生。小孩子们高兴的在雪地
上嬉戏奔跑,放着鞭炮。而施方则步履蹒跚的在雪地上行走着。他走的完全不像
一个活泼的十二岁的少年,而更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因为他已经有二天没
有吃上一口饭了过年了,没有任何活计可做!他已经有二天没有吃上一口饭了!
他抬头看着喜笑颜开的人们,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并非生活在一个人间!他——
只是一个生命中的旁观者,冷眼看着人世间的一切他继续向前走着希望能找到什
么活计可做。饥饿使他忘记寒冷,而寒冷又使他忽略了饥饿。他走了一家又一家,
走了一村又一村,依然没有任何活计。渐渐天已到中午,忽然他感到胃一阵剧烈
的疼痛,整个腹部似乎收缩般抽搐着。他弯下腰虚弱的半跪在地上干呕起来。但
却什么也没有呕吐出来。因为他的胃中什么也没有!他抓起一把雪狼吞虎咽的吞
下去。或许肚中有了东西,又或许是冰冷的雪使他饥火中烧的胃麻木。他居然觉
得不再疼痛。他又连抓四五把雪吞进肚里,然后缓缓的站起来。(仓鼠几番饱受
饥饿的折磨,却一直没有乞讨。
他继续走着,每隔半盏茶的工夫,仓惶胃就要翻江倒海般的抽搐一次。但持
续了一个时辰以后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他知道这是胃已完全麻木,身上也不再
觉得冷。长期生活在饥饿与寒冷边缘的他知道这并不是好事!他的腿已开始发软。
头也觉得昏昏沉沉!每迈出一步都要喘上几口气。他走着走着看到远处一个招牌,
写着善仁铺,走近一瞧,原来是一个饼铺。看着黄澄澄的烧饼,白生生的馒头他
不由接连咽着口水,麻木的胃竟有些复苏。饼铺不大,老板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
人。此时正的殷勤的招呼着客人。施方站立一边呆呆的看着。他知道只要伸手乞
讨,一定不会空手。但他只是看着一动也不动,生命与请诺言_ )因为他曾经答
应过义父,此生决不乞讨!他低头继续向前走着,离开这个小镇向另一个镇走去。
他的额头渐渐呈现出灰白色,冷汗涔涔而下,行动的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
他一点不再感到冷也不不规则感到饿,他所能感觉的居然是困「真想躺下来睡一
觉!」但他却知道在这冰天雪地中不要说睡觉,就是坐上一会儿奶可能再也站不
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在天际的云层中他仿佛看到父亲、母亲、义父…
…此时的他虽没有躺下却不知不觉得停下了脚步、「死!又有什么可怕的么?生!
又有什么快乐?」只是他的脑中虽这么想着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自然有一强烈的
求生欲望。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坎坷的遭际使得他比寻常的少年成熟的多。
居然卷土重来对生与死的思考他认为自己的想法和意念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站
立在咱上也只是瞬间之事,——其实他已经整整站在那儿有半个时辰!当他想再
向前继续走却忽然妇现自己已是丝毫动弹不得!——他骇异欲绝拼命挣扎却是毫
无作用,浑身上下甚至连小指头都无法动弹「我——,要死了吗?」想到这里他
心中一酸,两颗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还未落下已挂在脸颊上形成二粒冰珠……
…风雪却是漫天卷在越来越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khthfq路上远
远走来两个少女。两人共同打着一把白底彩绘的纸伞。两人都在十五岁左右。拿
着伞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女,身穿绿衫,皮肤白晰。一双大大的眼睛灵活生动,又
带着几分顽皮。是典型的江南少女。在她身旁的那个少女身穿白狐皮大衣,外面
披着一个鲜红的斗篷,看看上去和那个绿衣少女纪相仿佛却是更为典雅恬淡成熟。
她的肌肤在雪光的映照在竟给人一种玲珑透剔的感觉。显然这不单单是因为她的
肌肤白,而和她修炼的内功有关。微微绯红的脸颊挂着一丝笑意,这笑容给人以
静静的感觉,因为它就像?谷的百合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已绽放,而且似乎永恒的
挂在她动人的脸颊上。这笑容中带着几分自信和穿透一切的神奇力量,让你在她
面前什么也隐藏不了,——但却是柔和的。平易近人与你融和在一起却又似遥不
可及,给一种似近实远的感觉。
这冰天雪地中这笑容显得益发温柔可亲,明媚动人。
如果你乍然单独去看她的五官,或许会觉得她的脸庞稍稍大一点,唇际棱角
过于分明,额头也稍稍宽广,但这一切配合在一起却是奇迹般让人觉得完美无缺。
这些所谓的缺点反而成了优点!
那个绿衣少女看着前面被积雪覆盖的施方,说道:「小姐,真是奇怪,你看
那边,这般大的雪没未停居然就有人有闲情冒雪堆出一个雪人来。那个白衣少女
皱了皱眉说道:」似乎……不对……「说完她人忽然从伞下掠出去。此时她们与」
雪人「相距十数丈,只见那白衣少女的斗篷飘动,宛如一朵红云般只闪了几闪已
到了雪人的前面。她年纪虽幼,轻功竟是不弱那白衣少女伸手在雪人身上拂得几
下。积雪覆盖下的果然是一个真人!这时那个绿衣的少女也赶来,看着施方的尸
体说道:」这个小孩……真可怜这么小小的年纪……竟然被冻毙在路上……「那
白衣少女也深自叹了口气,美丽的双眸中也泪光闪动。」我们把他埋了吧!总能
让他入土为安……「
其实此时的施方不但没有失去知觉,反而感到头脑从没有过的清醒。赤血神
掌的热毒发作,他的肌肤虽是冰冷,却自感到浑身犹如身处一个大洪炉中,灸热
难当。他觉得浑身皮肤寸裂,五脏六腑都似被焙干!就在他觉得快抵受不住时。
忽然足下涌泉升起一股阴寒之气与这灸热之气对抗,护住心脉,他自然不知道这
股阴寒之气是逼发的父亲传输过的的真气。而且在内外寒气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下
引发出全部真气,不但会治好炎狱赤血掌而且功力大进。
在这冷漠的世界中居然有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关心他!他的泪水忽然滴落下来。
她在拉他时忽然发现施方居然有脉搏!那白衣少女喜形于色,说道:「小荷!
他……他居然没死!我们快把他送回去!」
第十五章
施方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暖融融的锦
被。他心中想道:「这里是哪儿……我是死了吗?」
「小姐,他醒转过来了!」声音充满喜悦之情,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是一
个娇美秀丽的少女。过得片刻听到脚步声响,一个锦衣少女从门外走进来。施方
抬头看去,只觉得眼前一亮,整个房间仿佛比先前明朗了许多。那少女虽是明艳
绝伦,犹如三月的阳光般明媚,但她挂在嘴角的笑容使得她显得温柔可亲,让人
自然的产生一股想亲近的念头。施方只觉得心头一暖,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而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妇却让他觉得便是自己的姐姐!他从未有过姐姐。但不知怎
么得此时却滨临她就是自己的姐姐。那少女来拉施方的左手,施方只觉得3的手
柔软滑腻,同时一股温暖之意传来,大是受用。3觉察施方的掌心还是一片冰冷,
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两只手在胸前一起环握着施方的左手,默运玄功给施方驱
寒。
施方看着3双手合握胸前,神情一片肃穆,落日的余辉从西边的窗户返照在
她,折射出璀璨而慈和的光芒,把3包溶在这奇妙的光与影里,在她白晰动人的
面庞四周映现着令人心情沉静的五彩光晕,这一切使得她竟显得有一股说不出的
神圣、和庄严。
这瑰丽肃穆的一幕使得少年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他傻愣愣的,怀着无比
仰慕的心情,极度虔诚的看着白衣少女。他忽然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顶礼膜拜的
冲动!
「观音大土!」
他忽然想到,小时候与母亲常常去庙中,看到悲天悯人的观音神像。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施方忽然抽出手掌,转头冷冷的拒绝了3的好
意那少女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我叫张秀容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施方说
道:「我叫施方!」那少女又问道:「你是迷路了吧?你准备上哪儿去,——你
家住在哪儿?」施方摇了摇头,不再言语。3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小荷
说道:「小姐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施方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我也没有——家」
和小荷面面相觑。3对小荷说道:「小荷,你去厨房弄一碗粥来。」小荷应
声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工夫,小荷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小荷把粥拿到施方的面前,说
道:「呶,粥来了!」施方没有伸手接碗,反而转头对3说道:「大姐姐,你们
这儿有什么活要做/ 干吗?」两个少女都被这一问问得莫名其妙。3冰雪聪明,
从施方的眉宇神情之间已料到他的心思,心中暗自称奇,这孩子小小年纪在如此
困境仍然不肯平白受人恩惠。于是她说道:「有呀 .」说完转头对小荷说道:
「小荷,梅园别院正好缺少一个守门的小厮,待他身子大好了安排他去。」小荷
说道:「梅园别院不是有李大爷……」话未说完已被3打断:「李大爷年纪又老,
耳朵又背,又济得什么事?」说完背对着施方向小荷使了个眼色。小荷这才明白
怎么回事。她笑着抚摸着施方的脑袋,说道:「这小孩子蛮有骨气的嘛!」施方
把脑袋微微一缩,让了开来,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我已有十二岁了!」那小
荷更是禁不住格格笑起来:「哦原来是个小男子汉呀——这个……挺有趣的嘛!」
过了五六天,施方身体恢复过来。到了梅园别院做了一个看门人。
梅园别院占地极广,但屋舍不多,四处都种潢了梅花。梅园别院除了施方外,
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平时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施方闲暇之时便一人躲到梅
林深处习练霸刀刀法。偶尔也向老人讨教修剪培育梅花。李大爷年迈耳背,头脑
也有些迟钝,说话杂七杂八。施方也极少与他说话,只是自已看着现有梅花的样
子自己揣摩,然后按自己的心意侍弄修剪。不知不觉已近一年过去了。这种宜然
的田园生活正慢慢洗涤着施方的心头戾气。
只是施方身上赤血神掌发作的更是厉害,以前只发作一盏茶的工夫,但现在
每次发作近半个时辰,到最后自己都抵受不住而昏迷过去。而且每隔七天左右就
会发作一次!另外遇到雷雨天气的前夕也会发作。
的时间这一日晚间空中又下起了大雪来。到了第二天清晨雪停了,而且是个
异常晴朗的天气。梅园中的梅花竞相吐芳。和煦的阳光照在大地上,白雪显得更
是皎洁炫目。枝头的红梅在雪光的映照下益发显得清新雅致,而又不失艳丽娇美。
施方在林中用树枝正练着霸刀刀法,忽听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施方
心道:「怎么回事?梅园地处偏僻,只是私家宅院向来鲜有人至,到底是何等人
前来?」想到这里他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出了梅林。远远的见到两个
少女向这边走来。施方认得正是去年救了自己的3和小荷,于是连忙迎了上去。
小荷指着施方诧异的说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施方不由一愣,原来
施方这一年来,由于生活较为安定,气色红润饱满了许多,再加上正是发育期,
个子高了许多,面容也有所变化。虽是短短一年,他已由一个孩童长了一个少年。
所以丫环小荷第一眼竟没能认出他来。小姐3心细,已是从他眉眼间看出是施方,
于是说道:「小丫头,记性真差!他就是去年雪地里……」小荷这才恍然而悟,
上前拍了一下施方的肩膀,抢着说道:「去年雪地里的小雪人!哈……你居然长
这么高了——比我还高一点呢!真有你的!」和小荷这样快乐直爽的女孩在一起,
施方也不觉心情愉快起来。他向小姐看去。
今天3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绯红的脸颊在其一映下,更是娇艳动
人。柔美恬静的星眸似乎比去年成熟许多,少了些许稚气,多了几分沉稳与大度,
不知是否因为她内功精进,眼睛更是明亮迫人,那股能洞察一切感觉也是有增无
减。小巧的嘴唇如同玫瑰花瓣般红润而温软,莹白如玉的鼻子不够挺直,却是小
巧纤秀,弯弯的呈现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这使得她平添了几分温柔,也同时冲淡
了因为明亮锐利眼睛给人不敢2仰视的压迫感。
施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的距离仔细看3。不知道怎么的心头猛然一跳,连忙
低下头。
「原来小姐长得这么美!……我怎么胡思乱想,小姐美不美又和我有什么相
干?」其实去年他还是一个小孩,也没有注意到3美还是丑。短短的一年间他从
一个小男孩变为情意初萌的少年。而且3确实经过这一年更加丰秀动人。
由于心中这么想着,脸上不自然的红了起来。小荷见了不由更是逗他:「哟,
我就拍了你一下,你就脸红了?嘿嘿,如此『纯情』少年真是少见呀——」被小
荷这么一说,施方更不知怎么回答是好,窘迫之下,脸红的更是厉害。3微笑道:
「小荷,你是见到谁都爱开玩笑,看到人家老实好欺负么?」这时李大爷也远远
看见她们,于是也走过来迎接。他颤巍巍的说道:「秀容小姐,是来赏花的么?」
3笑容满面的说道:「是呀,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的好!」李大爷连连点头,说道:
「好!好!每天吃得香,睡得着,好的很!」小荷一愕,继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张秀容也不禁跟着格格笑起来。那灿烂的笑容犹如雪地上绽放的玫瑰,令人忘记
一切烦恼和忧愁。施方在边不由得一呆。
施方笑道:「李大爷耳朵背,还真会岔话。还以为我问他身体是否很好呢!」
小荷和3两人笑着向梅林中信步走去。施方头脑昏昏沉沉的想着心思,李大爷和
3小荷说些什么也没听进去。脚下却是下意识的跟着她们向林中走去。这样行了
十数丈胶布主仆二人后面有人一直跟着,就转过头来。小荷说道:「施方,你一
直跟着我们做什么!」施方心中一慌,继而灵机一动,说道:「我跟在后面,小
姐有什么需要好侍候!」小荷说道:「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做你的事吧。」施方
「哦」了一声,顿了一顿,又说道:「这林子好歹我熟悉,有跟着方便一些呀!」
小荷笑道:「这个林子我们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迷路』的!
不过难得你这样忠心!这样吧去门口把小姐的马照料一下!」
施方依言去了马房拿了一些精细饲料向大门口走去。门口有两匹马,一匹是
枣红马,另一匹是白马。那枣红马没什么,那白马通身雪白,只有脑袋中间有一
小撮粉红色的细毛,一看上去就觉得腰细腿长极为神骏定然不是凡物。
施方虽是并不知相马术,不过这两匹马外表都相差太远,知道这白马要比红
马良骏。显然这白马是小姐的坐骑。他喂了两匹马后便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呆呆的看着这两匹马出神。
「如果我是这匹白马多好呀……虽然要受鞭策坐骑之苦,但是却能和小姐在
一起………」
他就这样心中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清脆的笑声
打断了思绪。3和小荷一起说笑着走了出来。小荷见到施方说道:「马喂了吧?」
施方站立起来,说道:「早早就喂好了!」小荷说道:「那你一直都在这儿的吗?」
施方说道:「是!」小荷讶然说道:「现在已是晌午了,你从早上便一直在到现
在?」施方说道:「是!」3赞许的看着他。施方感到3的目光的一股暖意,不
由心头一热,心中想道,为了这一眼不要说半天便是一天一年站在这儿都值得!。
看着施方,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是冬才发的,不过已短小得很不合身,
于是从怀中取出一绽银子出来,亲切的对施方说道:「要过年了!拿去做一套新
衣服吧!——你这身衣服太小了。」施方伸手把银子接过来,紧紧的攥在手中,
手心里依稀还感觉到施方的体温!他心头无来由的一阵狂跳。心神慌乱之下连道
谢也忘了。小荷在旁边快嘴道:「还不快谢过小姐!」施方这才想起应该道谢。
但此时觉得由别人口中说出来再去说又觉得好像应声虫一样,难以启齿。一时呐
呐的不知道道谢好还是不道谢好!3微微一笑,转头向马走去。小荷笑着啐道:
「真是没半点礼数!」说完也转身向自己的枣红马走去。两人翻身上马。向外驰
去。
两人离开梅园别院一二里地光景,小荷见小姐一直一言不发,遂问道:「小
姐,你想什么呢?」3随口答道:「看来应该是个人才!」小荷说道:「你说哪
个是人才呀?」3从沉思中醒悟过来,说道:「就是那个施方!」小荷笑道:
「那个小子?」
施方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说道:「近年来天下堂大举吞帮并派,短短一年
间已收服一百多个小帮会。少林武当是方外之人,太极、青城、华山、峨嵋、昆
仑、等门派因为一来五年前元气大伤,二来各自为战,没有互通声气,所以并没
有效遏止天下堂的扩张。而且被天下堂吞并的这些小帮会一向都并非行侠仗义的
正义之士,有些甚至名声极差。所以名门正派也无法公然干预。只是以当前形势,
只要名门正派立即联手,要消灭天下堂并非难事。可是如果再等下去,此消彼长
之下便难说了。现在正道唯一的反击希望就在翠寒谷了!」小荷说道:「于大侠
的翠寒谷?」3说道:「是呀!于大侠果然不愧有武诸葛之称,早在一年前天下
堂刚刚开始行动时就看穿了他们的阴谋。于是抢先一步,以翠寒谷为中心现在江
湖之中人人自危,爹爹一直加紧招揽人手,以图自保,如果让爹爹亲自教这孩子,
不要几年工夫他就可成为我们庄中一支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小荷说道:「不
会吧?他行吗?我看他倒有些傻愣愣的!」3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接触虽不
多,却可知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这次来梅园注意到有什么变化没有?」
小荷说道:「好像……今年的梅花……比去年好看多了——嗯,大不了可说他有
养花种草的天分,再加上多施肥勤浇水不就行了?」施方笑道:「你呀!我跟你
说了多少次了,就是观察不仔细,你仔细想一下就知道其实是因为今年的梅花的
造型的改变。而许多梅枝造型都是突破樊篱别出心裁,却又往往和周围的一山一
石一草一木配合无间!而这些却出自一个十三岁少年之手,是不是令人佩服?种
梅育梅不只是只要勤劳,而更要讲求悟性。若非生性清雅而又天资聪颖,万难在
一年内做到这个地步。而且你看他性情沉潜,做事稳重干练,一丝不苟。这样的
人难道还不是一个人才?」顿了一顿她又笑道:「也亏得你也跟随我到梅园这么
多次!还说多施肥多浇水,真要这样那梅花还不早就给你折腾死了!」小荷说道:
「我是『俗』人么!自然不会懂得打理这么清雅的东西!」
脸色一正说道:「其实唯一可虑的就是施方来历不明身世可疑。只怕爹爹不
便收他为徒!」小荷说道:「其实老爷也不必这么幸苦招揽训练人手,老爷和小
姐以及老爷的几个弟子武功都这么好,还怕他什么天下堂!便是庄中人手不够,
小姐师出仙霞,老爷艺从衡山,危急之时向他们求救不就行了?」前几个月天下
堂人以拜访之名来考较我们,还不是给我们弄得灰溜溜的走了。我看他们也什么
了不起的!「
说道:「他们那些人只是天下堂苏南分舵辖下的一些寻常帮众。他们来我们
风云庄目的是试探我们的态度和虚实。他们堂内高手如云。听说总堂主以下除内
外六堂堂主以外七色使者,八方杀神九天十地十八神魔。而且更危险的是这九天
十地十八神魔有一半以上是潜伏在名门正派之中/ 内部的。唉,一年前天下堂只
有六堂主七使者,足迹也未出过陕西甘肃现在却能搞到如此规模盛况,这天下堂
堂主果然是个人才!」小荷笑道:「那要不要也招揽过来呀!」3也不由哑然失
笑。
笑了一阵子后,3说道:「八大门派现在没敢大规模和天下堂冲突我想和这
九天十地十八神魔有关。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不清除这些人他们的
任何行动都无法瞞得过天下堂,那样对敌岂不是危险之极?」小荷撇了撇嘴,说
道:「这些鼠辈,只靠这些卑劣手段!」张秀容说道:「可怕的是他们耳目众多,
消息灵通之极。许多武林名宿被其抓到短处后而要挟加入天下堂。前些日子爹爹
的好友沐阳大侠司马闻天不知为何把其好友鹰爪门的李风平逛骗入彀最张一起加
入天下堂!爹爹知道后极是难过!」
第十六章
两人边走边说,忽然她们见到雪地上出现一大滩血迹!血迹周围脚印凌乱,
显然是有人在些打斗。血意料之中一路洒着向道路的另一边蜿蜒而去!3尾随着
足迹快马而前。拐过几个弯后他蓦然意识到这血痕竟是一直向风云庄的方向而去
和小荷两人都不由一惊,均想:「难道是庄内出什么事了?」走着走着忽然见到
前面有一件折断的兵刃。张一起走到近前,下了马,拾起来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沉重的说道:「这是二师兄使的剑!二师兄佥向来以迅猛快捷见长,比平常人的
剑要薄上许多,也窄许多!看来形势不妙!说完连忙上马疾驰!又走得七八十步,
远远的见到大路边躺着一具尸体!3和小荷都不由心头猛然一跳。来到近前才发
现是一个陌生的大汉。两人又继续前行。不久见到地上折断的兵刃和各种散落的
暗器越来越多,显然双方争斗越来越激烈。3说道:」看来敌人中有气力惊人兵
刃沉重的人物!莫非是苏南分舵舵主『金甲神』王锦牛到了!「
两人转过一个弯见到雪地上又新添了七八具尸体!小荷惊呼道:「小姐!你
看……」张施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三师兄阮达山和一名在,面如淡金
的黑衣汉子纠缠在一起。那黑衣汉子被阮达山一掌击在天灵盖上,已是脑浆迸裂,
死去多时。而阮达山浑身是伤,而最致命的就是被那面如淡金的汉子一刀捅进胸
口。大师兄与二师兄比3均要大上许多,阮达山年纪只比3大上两岁,自小常与
3玩耍。再加上阮达山生性忠厚随和,与3也最为相得。困此所有师兄弟中3与
他感情最好!这时一见到3哪些惨状不由泪水簌簌而下。她急忙奔到他的身前,
希冀还有万一救治的可能 .到得近前却见到这一刀透胸而入,几乎有一半都没入
阮达山的身体内。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力了!见到三师兄宽厚憨直的面庞。3
心中一醱,顿时泪如泉涌,温热的泪水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下,一滴滴打在阮达山
的脸上。小荷在一边也直抺眼泪。
正在两人伤心之际,阮达山忽然慢慢的睁开眼来。小荷和3又惊又喜。张秀
容,叫道:「三师哥!」阮达山见到是3,忽得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艰难的说道:
「大师兄……危险……快……快………」他想再说什么,但由于那一刀已伤及肺
部,一口气怎么也喘不壹,只是把脸憋得通红,抓住3的手握得紧紧的,目光中
满是焦急之色!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已是气绝身亡!小荷说道:「阮三爷到
底想说什么?大师兄危险是什么意思?是说常威常大爷有危险抑或是他本身是个
危险人物?」
也一时琢磨不清。她仔细看着那个与阮达山同归于尽的黑衣汉子。此人大约
四十多岁左右,面容金黄,太阳穴高高坟起。死后肌肉没变惨白而是呈淡黑色,
犹如是生铁一般。3说道:「他一定就是天下堂苏皖分舵第一高手金甲神王金牛
的师弟金面客厉刑天!看来这次天下堂是全力对付我们风云山庄了!不过应该没
什么大碍,厉刑天一死除了金甲神王锦牛,苏南分舵也没有什么厉害角色了!爹
爹应该不会输给那个王锦牛。
早上,爹爹带着大师兄陶连杰,二师兄史百生,三师兄阮达山去拜访隐居白
马湖的侠士居有光,想劝其重入江湖,为武林尽一分力。看来定是在回来的路上
遇到伏击想到这里她四处仔细查看黑衣人的伤势。小荷说道:「小姐,你想干什
么?难道你要救他不成?」张秀容沉思片刻,忽然脸色大变,说道:「不好!爹
爹有危险!快走!」说罢快步纵身上马。顺着血迹的方向向前驰去!小荷疑惑不
解的说道:「小姐,刚才你不是说即便天下堂苏南分舵的人倾巢而出也是无妨吗?」
张秀容说道:「爹爹和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在一起。但你注意到没有,刚才死在
地上的七个天下堂的人致命的伤势有六人是三师兄造成的!一人死于二师兄之手。
你想想爹爹在干什么?第一种可能就是被对方高手缠住,另一种可能就是爹爹受
了重伤而不能出手!我们暂且按爹爹被敌方高手缠住来推测。对方最厉害的便是
舵主金甲神,能缠住爹爹的也只有他!那么二师兄大师兄定然是与其他 帮众相
斗。大师兄的武功远远高出二师兄,二师兄又稍稍高于三师兄。可是二师兄杀了
对方一人,三师兄却杀了六人。其中包括对方身手仅居金甲神之下的金面客。而
在三人中武功最高的大师兄却一个人也没杀死!你不觉得可疑么?你再想一想,
爹爹敌住对方最厉害的金甲神,大师兄武功应该高于金面客。再加上二师兄,三
师兄,应该稳操胜券。为什么大师兄不去和金面客交手?从刚才三师兄与金面客
同归于尽的情形看,刀长掌短,而两人却是同归于尽显然三师兄出手比金面客要
快!且占得先机。是否同归于尽全凭三师兄当时的心意。如不想同归于尽他尽可
撤掌让开即可!三师兄为什么出此下策,非要与金面客同归于尽?」
小荷插嘴说道:「小姐,你刚才不是说二师兄的武功高于金面客么?为什么
他会浑身是伤?」张秀容神色抑郁的说道:「因为他在与金面客交手之前已受伤!
而且我方一定处于劣势他才起了同归于尽之心!」张秀容叹了口气说道:「所以
现在唯一合理的推测就是大师兄已经叛师!而且爹爹已中他的暗算!」
小荷「哎呀」惊叫一声,紧张的问道:「那么老爷是不是………?」张秀容
摇了摇头说道:「不,爹爹中了大师兄的暗算后没有立时……身亡……要不然三
师兄必定力求脱身自保,回庄子把大师兄已经叛师之事告知他人!他这样拼命阻
敌,爹爹暂时没事,不过伤势不轻!否则也不会由得这些幺魔小丑跳梁!」
小荷听了心中不由万分佩服,心道:「小姐如此年纪,却能这般聪明过人。」
张秀容用手指掠了一下额前的一络秀发。说道:「我这样推测决然不会错!
正好与三师兄临终前的话也不谋而合!他死时显得异常焦急,说了半句『大师兄
……危险!』也必定是想说大师兄已叛师。大师兄与爹爹在一起。如果不是叛变。
三师兄也不用巴巴的说出这句话!」
英雄末路
张秀容- 张秀容 2施方 4铁山寺大侠李观海 4庄主 张柏生两人向前
双又行了六七里地。途经一处小树林。忽见地上的足迹凌乱杂多起来。显然双方
在这里停留打斗过!
地上不知谁呕了一大滩鲜血,兀自未凝结。在雪地之中显得触目惊心两人都
不由感到心头猛得一跳!张秀容心急如焚,也无暇细看,沉声对小荷说道:「你
去清韵居调用『小荷才露尖尖角部队』,立即赶往庄中!说着把一块碧绿的令牌
交给小荷。自己则打马直奔风云庄!
到了庄前,果然见到后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平常门口只站着两名庄丁。而
此时一字排开站着八人,且人人手握分器严阵以待。张秀容下马问道:「庄主回
来了吗?」
一名庄丁说道:「庄主刚刚回来。不过早上出去同行的二位爷一位也没回来!
而且庄主已受重伤!听说是受到天下堂的阻击!幸得庄内『二十八星宿』听到庄
主啸声后及时赴援。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张秀容一听爹爹身受重伤,更是着
急,快步向张清方 的卧室走去!到了门口,见到四师兄五师兄以及二十八星
宿皆神色郑重的守在门前。四师兄见到张秀容走来,连忙说道:「师父正在里面
疗伤!之前嘱咐无论何人,在他出来之前万勿进去打扰!」张秀容问道:「爹爹
伤势怎样?」四师兄面带忧色,说道:「内伤看上去甚是严重。好像对方练有毒
砂掌一类的功夫。不但被打得地方,连浑身都肿了起来!师父说要闭关七天。」
张秀容又问询了几句,忽然几个庄丁快步跑进来,其中一人慌忙失措的说道:
「会走动……会走动的池塘……一望无际……的荷叶……庄外全……部是荷花荷
叶!」
四师兄刘玉民眉头一皱,说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另一个庄丁说道:
「我们先是听到庄外水流之声甚急,于是几个好奇之人出去一看,只见外面的原
野全变成了池塘!而且……荷花荷叶无边无际。我这一组的组长王林不小心踏进
去连一个泡都没冒就失踪了!须知他可是凫水的好手呀!」
张秀容微笑道:「没关系!你叫守卫前庄的人都撤回来吧。这是别院的『连
天荷叶无穷碧』大阵。眼前本庄实力大损。敌方随时可能来袭。只有放弃别院。
把那边的人手全调集过来。」
四师兄刘玉民说道:「师妹,难道我们就这样只守不攻?这样守也很难守得
住呀!」张秀容说道:「现今敌强我弱,只能依仗地利与阵法固守。同时让派人
出去求援。等援兵一到里外夹攻,定可获胜!」
说完她进书房,写了一封信,令一名庄丁送到黄山自己师父慧师太手中。但
过了半个时辰。一匹马驮着一人缓缓向风云庄而来。马上之人伏在马背看不清面
目。众人连忙止前查看。原来马上之人正是先前送信的那名庄丁!众人把那庄丁
扶下马来。那庄丁挣扎着说道:「庄外……已被………敌人包围!所有出路……
皆有人……把守!」说完已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小荷说道:「想不到敌人行动却是如此迅速!」张秀容面带忧容,自言自语
道:「只怕此次不仅是金甲神庄铁铮而已!」小荷一时不明所指,问道:「怎么?」
张秀容说道:「仅仅是淮北分舵,我们风云庄尚有抵挡。但是……唉……」小荷
动容道:「怎么?还有其它路数的人么?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张秀容说道:
「金甲神庄铁铮是练得外家功夫。但这名庄丁体外无伤。显是中了内家掌力。一
掌把他打死倒也没什么。而这出掌之人打这庄丁时,算准让他到庄后方才死!这
份对掌力轻重的控制当真已到了收放自如,随心所欲的地步!淮扬一带,天下堂
只有扬州分舵的舵主李暮云有如此能耐!」小荷变色道:「子午断魂掌李暮云?
听说这李暮云与庄铁铮相比武功还要稍高一筹,而且手段毒辣。其断魂掌下鲜有
人生还!」
张秀容说道:「是的!中了这断魂掌的人胸口会有暗青色的斑点。小荷你去
瞧瞧是也不是!」
小荷应声走到那个庄丁身边,怕亵渎了小姐,把他拖到一边这才解衣查看,
果然有数枚暗青色的斑点!
小荷告诉了张秀容。然后问道:「我们怎么办?」张秀容说道:「把小荷才
露尖尖角部队全部撤入庄内!对方此举意在示威,但同时也让我们有所准备,你
想想他们如若实力方面无十足把握又怎会如此?他们根本不在意我们是不是有准
备!庄外此时不仅仅只是二个分舵而已!小荷才露尖尖角部队的大阵也无法阻拦
他们。撤入庄子内配合庄内的土木机关与阵法才能确保无虞!虽是如此死守下去
也终不是办法……要想突围出去又是极难!」
张秀容蹙眉沉思良久,忽然面露喜色:「我倒忘记我们与梅庄别院有飞鹰传
书!可以传书让2去求援!2年纪尚幼不会引起敌方注意,他年纪虽小但聪明机
智,求援之事让他前去也不致有所差池!」
张秀容写好信,心中寻思:「左伯伯虽然认识2,但师父和其它人都不认识。
左伯伯甚少在师门,自己佩剑是师门所铸,倒是最好的信物。但老鹰可带不动这
么长大的东西!」转念这间蓦然想起自已贴身所戴玉坠,因极为独特,师门相好
的姐妹都认识。她的玉坠是一个纯净的鸡血石琢磨而成的一个辣椒。有一次最要
好的师妹李凝霜好奇的问怎么不戴个如意,佛之类的,反而戴个辣椒?「然后她
又笑道:」女孩戴它岂不是象征泼辣?哪个男子敢要这么个老婆呀!「后来自己
告诉她淮扬一带很多人家都在门前挂着一串红辣椒,这是表示日子会过得红红火
火的意思!
于是她从项间把玉坠拿下来,和信一起交给了小荷,让她去办理。
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其自幼历尽人意沧桑困苦,做事很把细,把书信看过数
次后强记于心后烧掉,把玉坠挂在了自己的颈上,从信中知道事情紧急,刻不容
缓,立即动身向铁山寺赶去。张秀容知道师门路途较远,因为父亲重伤,只怕庄
中在援兵到来之前已然支撑不住,所以让2请李观海助阵。此人武艺高强和张柏
生武功不相上下。有此人坐镇,再加上机关阵法地利,防守应该不成问题。
当天晚上,小荷来找小姐,商议后庄防守之事。
门虚掩着,她敲门数次,都没反应。「难道小姐不在?」她推开门迎面扑来
一股气息!
——一股浓郁的哀愁悲伤的气息。
一向快乐开朗的小荷受到这股气息的感染,都有一股想落泪的冲动!
铁山寺离风云庄并不甚远,2第二日晌午时分便已到铁山寺的山脚下。2抬
头看去,只见眼前山岭并不如何高峻险恶,倒是幽静灵秀四处树木繁茂,花香醉
人。他不由觉得精神一振。
李观海隐居在铁山寺后面东南五里外的玉龙沟。2问明了道路,直奔玉龙沟。
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看到一处山谷蜿蜒曲折,犹如蛟龙盘舞。2心知到了玉龙
沟。进入玉龙沟,又行得数百米,在树木掩映之间见到有一处孤零零的茅舍。2
心中大喜:「看来这间茅屋必然是旭日剑客李观海的住处了!」
又向前走得数十步,忽然隐约听到兵刃撞击之声。2心头一凛,连忙下了马,
隐起身形,借着杂树乱草的遮挡,悄悄向前潜去!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到林间
一处空地上八个黑衣大汉围着一个老者在厮杀,一旁还站着五六个黑衣人在旁观,
地上躺着四五具尸体显然是被老者所杀。2仔细一看那老者不由大吃一惊!
此人正是旭日剑客李观海!站在一边观战的一个黑衣人说道:「他奶奶的!
这老东西还是有二下子!常人服了剧毒无比的断魂散早就一命呜呼了,他还这般
硬扎!兄弟们加把力呀!」
旭日剑客李观海果然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围在他四周的八个黑衣人身
形如风,动作敏捷,显然无一庸手!看服饰也是天下堂的帮众。
第十七章
一个手使大砍刀的黑衣人说道:「你最好把东西交出来,大爷还能饶你一命!
否则……哎呀!」原来就在他说话一疏神之间已被李观海一刀斩伤了右臂。旁边
一名使铁鞭的汉子说道:「刘副堂主,下来包扎一下伤口,我来替你!」那刘副
堂主甚是凶悍,并不退下,高声咒骂着举刀又向李观海当头劈来。李观海扬刀格
住。「当」的一声两人的刀均被荡开。李观海心中暗自叫苦:「若是平时这刘副
堂主膂力虽大却也难挡自己重击,现今一大半内力用来逼住毒性护卫腑脏。这一
交手两人竟是势均力敌!这时左边一名黑衣大汉 长剑已刺来。右边一枝铁笔也
砸到。李观海上前抢上半步,正好让开。但前面的那黑衣汉子沉腰坐马,吐气开
声,一掌向李观海的胸口拍来。虽是空手但掌力厚得法度谨然,却比刚才那铁笔
与长剑更是凶险!李观海蓦然变招,一刀向来掌削去,那使掌的汉子暴喝一声,
右掌跟着一掌劈来。李观海毕竟中毒,手脚慢了一步,刀背被拍个正中。李观海
只觉得手一酸,竟有真力不继的感觉。他心中暗惊,知道一边用内力压制毒性,
一边剧斗,真气损耗极大。这时旁边的一支铁鞭又打到。李观海闪身向一边避去。
不料中毒后身形迟滞,避得稍慢了一点,这一鞭扫中他的肩背。李观海只觉痛彻
心头,他忖道:」今天大概是难以生还了!不过拼却一死也不能放过这些卑鄙的
家伙!「
原来李观海隐居在玉龙沟每日自耕自作,闲暇之时练刀养气。倒也怡然自乐。
这天去集市购买日常用品,行至半途遇到一个采药的老者,倒在路旁,已是气息
奄奄。李观海走到近前见到那老者左手背上有两个细小的齿痕,看其形状显然是
毒蛇所咬。老者的整个手臂都已肿胀一倍有余,脸上呈紫黑色!李观海自言自语
道:「好厉害的毒蛇!」那老者听到人声,艰难的睁开眼,哑声说道:「救命…
…救……我!」李观海说道:「咬你的蛇剧毒无比,我也无法救你!看看你的样
子,现在就是立即带你去集镇医治也来不及了!你有何未了之事,倒可告诉我!」
那老者的说道:「我……我怀中……有蛇药……麻烦你……取……取出来……」
李观海探手到那老者的怀中取药,不料刚刚伸进去摸索,便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接着手指尖猛然一痛!李观海神色陡变!
那老者心中大喜,知道李观海已然着了他的道。李观海抽手出来看到一个三
四寸左右,全身黑白相间的小蛇兀自咬着自己手指不放!他一掌打去那蛇儿被震
得粉碎。而那老者早已退到一边,吩咐大笑道:「烈日神掌果然名不虚传!我这
异种铁脊银环蛇寻常刀剑都伤它不得,你这一掌就把它打得稀巴烂。」李观海怒
道:「我好意救你!你为何纵蛇咬我?」那老者说道:「只要你交出那锦盒,我
自然会替你解毒!」李观海怒道:「老夫岂是受你这等小人威胁之人!纳命来!」
说罢一掌向那老者打去!那老者闪身退入林中,冷笑道:「你所中之毒厉害无比,
一时三刻便夺人性命,你识相的快交出来,再过片刻想交也已迟了!你此时还要
动手,毒性只有发作更快而已!」李观海果然觉得从指尖传来的麻痒之感循着经
脉向上行云。此刻已到大包穴! ̄被咬的那只手也全部紫胀发黑!手背上的皮肤
肿得发亮,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李观海大喝 一声,蓦然间脸若丹霞。那老者
心中暗惊,知道李观海运起先天无极真气!
「这老家伙情急拼命了!没料到他性情竟是如此耿愚!」这老者心中暗生悔
意。他知道李观海武功要远远高出自己。他不受威胁含怒出手,恐怕自己性命难
保了!
那知却见到李观海站立原处,脚下丝毫没动,只是左手指尖轻颤,汨汨的流
着黑血。 渐渐的,那肿胀的左手竟慢慢的平伏下去!黑气也渐渐消退。那老者
心中大駭。
「如此剧毒他竟然能用内功逼出来,果然厉害!」
其实李观海心中却暗暗叫苦,因为这毒气逼到手指尖, 无论自己怎么用真
气催逼都无济于事!李观海心中知道一时半会这毒性是无法去除,非得找个安静
的所在,静心疗毒才行。可那老者慢慢后退数步后,忽然唿哨一声,从不远处传
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观海听这脚步声知道对方有十多人,而且个个武功不弱!
自己要用真气逼住毒性,不使其蔓延,那么打斗之时十成武功只能发挥出四五成
而已。显然此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于是他转身便走。那个老者此时哪能放过这
个大好机会?他取出长鞭一招漫卷风云,向李观海的脚下扫去!李观海情知和他
缠斗下去必将陷入重围,他也不回头,脚下猛然使力。身形急如星丸,那一鞭落
在后面,扫了个空!
就在此时空气中传来「啸」的一声锐响!一枚暗器破空而至!李观海听到这
破空之声异常劲疾已知道非同小可。不敢不再理会。猛然一回身,手一抄,接住
暗器低头看那暗器只是一枚小钢丸。
李观海转身方欲再走,忽然听得「嗤」的一声,三枚钢丸分上中下向自己打
来!李观海回头又接住三枚钢丸,这次敌人又近了许多。钢丸接住后,掌心还是
感到微微发麻。
这时那使鞭的老者也跟了上来,长鞭一招「龙飞九天」向李观海打来。李观
海回头扬刀向长鞭挡去。若是往日,这一刀可轻易把长鞭碰飞,并阻住后面追兵
前进。但他却忘记此时有七分内力在压制蛇毒,这一格竟尔被长鞭缠绕住!
李观海正要抽刀摆脱长鞭,又听得「啸」的一声,迎面打来七八枚钢丸 。
李观海心中焦急万分,接住钢丸后抽出刀身。但此时想走已然不及!敌人已围了
上来!于是双方展开一场激斗。他虽杀死对方5人,身上也有二处受伤!
这时李观海恼怒之下,又情敌无法再无生机,竟是放弃抵御蛇毒。全力一刀
向那使铁鞭的汉子砍去。这一刀快如闪电,那汉子没料到李观海出手速度突然快
上许多顿时半边头颅被削掉!李观海精神一振大喝一声,整个刀身陡得金光灿然,
「唰」的一刀向一名使长剑的汉子劈去!那汉子急忙横剑来格。但这一刀已蕴含
李观海苦修多年的先天无极真气,劲道奇强!长剑竟被单刀逼回,一刀一剑一齐
砍在他身上!
这边死了两人,立时又有两人补上。而且这两人的武功远远高出刚才两人。
一面倒的形势又被稍稍扳回。
此时李观海已存必死之心,刀法更见凌厉,刀身金光越来越盛,最后竟如同
烈日般耀人双目,并且发出一层层的灼人热浪!与他激斗的几人只觉得如同身在
洪炉,浑身大汗淋漓!
剧斗之中,「唰」的一刀又斩下一名黑衣大汉的右臂,单刀一振,反手又削
断另一名黑衣人的左腿。但就在他杀得性起,心头畅快之时,忽然脑袋一晕!他
知道毒性将要发作!又斗得二三十招,李观海「哇」得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他斗到现在也中了一掌二鞭,此时剧斗之下。伤毒并发,已是 强弩之
末。那站在一旁观战,一名身形高大,目光如鹰的大汉说道:「兄弟们,他毒性
要发了!只和他游斗即可!」显然他是此行的首领。一名尖脸的黑衣人说道:
「司马堂主尽可放心。这糟老头子武功再好,年纪也大了!我们拖也拖死他!」
司马堂主说道:「这老东西不识好歹,乖乖交出来,还能捡条狗命,现在杀了他
还不一样拿到锦盒?兄弟们那锦盒异常重要,是帮主要的物事,这次不但舵主要
赏赐我们,说不定帮主都要亲自嘉奖!」那一众黑衣人都高兴的纵声大笑起来。
他们此时竟已把李观海当成死人一般!李观海气恼异常。但左冲右突,都无法脱
身!而受毒性影响,身手渐渐慢下来!
看出 形势紧急,但自己冲上去也是无济于事!对方尚有一人空在一边没出
手,自己上去只不过多让一个敌人下场而已。况且以自己武功,对方人多势众,
出去也只徒然送死!想了片刻,忽然心生一计。他悄悄转头折回去。来到拴马的
地方。作了一下布置。然后又来到李观海与天下堂帮众相斗之处。
这时情势已更是危急!2拔出单刀蓦然一招「长河冰解」向一名黑衣汉子砍
去。正是刚才李观海使出的一起杀着。2悟性甚高,李观海这一招只重复使了四
次,此时使出却是丝毫不差!只有李观海这等本门高手方能看出这一招其实似是
而非!
那名黑衣汉子没想到身后有人突袭,待得他觉察之时,已是迟了,被2一刀
斩为两截,死关极惨!天下堂帮众见有人来援,也不知道来了几人,连忙都跳出
圈外。发现只有一个小孩时都不由心头一松,正要上前再战。2已拜倒在李观海
身前说道:「第子先行见过师伯!师父随后便至!」司马堂主心道:「这小孩原
来是孟广然的徒弟。难怪出手如此狠辣!这孟广然医术非常高明,但对付敌人的
手段也极为狠辣,因此江湖人称辣手回春。这孟广然年纪比李观海虽小,武功却
是比他为高!如果是他来了可大大不妙了!」正在这时果然隐约听到远处一骑急
驰而来!司马堂主脸色大变,说道:「快撤!」其他诸人也听过孟广然的厉害,
急忙向密林中狂奔而去,片刻工夫已都走得无影无踪。
那李观海却也被2搞糊涂了,说道:「孟广然师弟新近收了你做徒弟么?不
过你看起来倒是有点眼熟。」2说道:「前辈,请恕罪,我并非孟前辈的弟子,
我是风云庄的。前辈去年五月初五去本庄,小的当时有幸在一边侍奉,我认得前
辈,。前辈却不一定记起我了。此行是奉小姐张秀容之命请前辈出山相助!」说
完他把庄中的情形说了一遍。旭日剑客李观海听完之后说道:「这天下堂果然有
吞并天下,独步武林之野心。可惜八大门派却各保实力,对之不闻不问,只怕等
天下堂吞并扩张之后,他们再想剿灭已是无能为力!唉老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并不知道李观海之前已中剧毒,说道:「前辈,我把你送回家中先疗伤再说
吧!」说着他抱起李观海向茅屋走去!这时2所骑的那马匹已奔了过来。李观海
说道:「幸亏这马儿在危险之时凑巧奔来,否则天下堂的这些人也是老江湖,怎
么会受你空言恐吓便落荒而逃!」2说道:「并非凑巧,是我事先把这马拴在一
棵荆棘树旁,把一根荆棘条弯如弓关别在另一根较粗的枝条里!然后点燃这根较
粗的枝条,等到这根较粗的枝条被燃烧到两根枝条交叉处时,那根较细的便因没
有阻拦,猛然弹出打在马屁股上!那马疼痛难当,向前奔驰。我之前把马的缰绳
系在小树的枝条上,它这全务一奔自然轻易挣脱!」
李观海赞道:「好!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机智,当真难得!」2说道:「只是
一些小伎俩,让前辈见笑了!」李观海心中更是纳罕。看2最多只有十四五岁模
样。但行事说话却都机警干练,好似一个老江湖一般!他却不知道2自幼历尽人
间沧桑,漂泊江湖,多经磨难,心理自然比寻常同龄人成熟的多。
这时2背着李观海已到了茅屋。2刚把李观海放到床上,忽然感到胸口被大
针猛的戳了一下,立时间四肢百骸,如同受万针攒刺疼痛难当!他心知幼时受的
断魂掌的掌伤又已发作。他不敢运气抵御。因为他试过,运气抵御不但丝毫无效,
反而使疼痛加剧。只有平心静气,全身放松,才能渐渐平伏。
李观海见2突然之间脸色苍白,汗水滚滚而下,脸上肌肉不停的颤动着,显
然是强忍着莫大的痛楚!于是他惊问道:「小兄弟,这时怎么回事?」2想说话,
张了张口,却因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过得半晌疼痛渐渐消除。他才回答道:
「晚辈年幼时被仇家打了一掌,多年来一直未愈,发作之下,以至于此!」
李观海说道:「老夫于歧黄之道只粗通,但我师弟孟广然却是此道圣手,这
种内伤对他来说,自是不在话下!」说完他解下佩剑交给2,说道:「你带着这
把观日剑作为信物去柳州找他,他自然会悉心替你医治!」2说道:「风云庄正
需前辈援手,而此剑是前辈防身之物我怎能收下!」李观海苦笑道:「我已命在
旦夕,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这剑就送于你吧!就算是我临老交了个小友的
贺礼吧!此剑虽非削铁如泥,却也能斩金截玉!」2惊问道:「前辈伤势并不如
何沉重,怎么会有性命之忧?」李观海把中毒之事告诉2,此时毒性已侵入所有
经脉,就是服了解药也是无济于事!「2黯然无语。李观海转身走到床头。一掌
打裂床缘,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来。李观海打开锦盒拿出一个东西来摊于掌中。
2见那物事只及手掌大小的四分之一,黑沉沉的不知是何物所铸。中间是一个圆
形,边缘是长短不一的锯齿关,猛看上去,如同一个太阳一般。上面刻着许多小
人,似舞蹈又似使出什么武功招式。2把东西纳入怀中。李观海又自怀中掏出一
个小瓷瓶交给2,说道:」这里面有十粒六阳赤龙丸,是我平生精力所聚。你自
然也知道武林二老之一的『四大皆空』余化虚余老前辈吧。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究其原因,不仅是其悟性资质高于常人,更重要的是他早年曾有际遇得服奇药,
使其内功突飞猛进。于是我想,既然前人能制出这样的药丸,为何我不能?于是
为了潜心研成此丸,我才远离繁华所在,隐居此地。此丸只需服用一粒便能增长
二十年功力,不过由于此丸全为大燥大阳之物所制。混合在一起竟产生一种至燥
至烈的剧毒。且无药可解!服用者虽可瞬间增长功力,但受不住这股热毒,十日
后必会毒性发作。初时只会性情大变,癫狂失控,后来便全身血脉爆裂而亡!此
丸材料极其罕有,这十数年,我才搜集得齐全,配成五枚。你将此丸交给我师弟
孟广然,他医术远远高于我,说不定能配出龙虎相济之药解除毒性!如此能造福
武林,我也算不枉此生了!「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椅子旁边默然不语。
第十八章
说道:「晚辈此去尚要先到黄山求援。前辈之事恐怕要滞后了!」李观海坐
立原地不言不动。2不知其心意如何,又叫道:「前辈!」但叫了数声后,李观
海仍然不应。2走到近前仔细一瞧,李观海竟已是气绝身亡!
原来李观海中毒本深,况且中毒后又受内伤,换了常人早已身亡!李观海凭
借一口真气强自支撑,此时心愿已了,心神松驰,立即伤毒并发,溘然而逝!
与李观海相处虽短,便念及其英雄一世,刚刚还豪情万丈,睥睨杀敌,此时
却已登鬼域,心下不由感到一阵凄沧!在匆匆办完李观海的后事后,他单骑黯然
离开玉龙沟。
在路上行得三四天,已到安徽境内。一路走去但觉山渐多,而水日少。这天
来到地处偏僻的天长镇。2看看天色已近晌午,他心道:「这里果然不能与江淮
富庶之乡相比,常常走上几十里地也无一处集镇,错过此地,不知前面哪有集镇。
不如就在此地吃饭后再动身」
举目看了一下,走进一家小饭铺,要了一碗面,因为未到正午,来吃饭的人
并不多,饭铺里很冷清,除了2外,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壮年汉子。这个
汉子四十出头,双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面带沧桑之色,衣服齐整干净却很旧
蔽。身边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身后摆着一堆长刀大枪之类的东西,显然是江湖
卖艺的,窗口坐着一个三十多岁身形修长的文士。他身上简简单单的穿着一件蓝
色长袍,但却给人高贵雍容的感觉。他的脸上似乎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显得很
开心,他也在吃面,可是看他的神情却像是在吃丰盛的筵席一般。
不大一会儿工夫,2的面上来了。2低头吃面。吃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传
来一阵嘈杂声。2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高体壮,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正围殴一个
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那少年已被打倒在地,那两人兀自拳打脚踢。那少年蜷缩
身体,哀号翻滚,求告讨饶,但那两个大汉却不理会会,只管用拳脚向他身上招
呼过去!咱上行人都远远的闪到一边,更没人前去阻拦!2看了大怒,面也不吃,
起身来到那两人大汉的面前。这时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一拳向那少年打去。2猛
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扭一拉,立时那个高个子的手腕被扭脱臼。那高个子惨叫一
声,捧着手腕连声呼痛。另外一个汉子抬脚2的小腹踢来!2劈手一掌向那人的
胫骨斩去!他已看出这两个大汉并不会武功,这一斩只使了四五分的力气。不过
那汉子 也是禁受不住,痛得缩脚不迭。两人知道万万不是2的对手,相互搀扶
着狼狈而去,边走口中边大声咒骂着,因是乡音土语,再加上说的很快,2听得
不太明白。2回身来看那被打的少年,哪还有他的踪影?抬头四顾,才发现那少
年甩开两腿拼命的跑着。2心道:「这人好没道理!救他一命,连个谢字没有就
溜了!」转念又想,对方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少年,心下这才释然。不过他有些奇
怪,明明那少年刚才被打得很惨,居然能跑得这么快!他转身向饭铺走去。饭铺
门口本来站着三四个看闲之人。那些人见到他走来,都各自散了。2见他们看着
自己时目光中冷冷的,带着几分鄙夷。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想问其中一个汉子,
但那人见他走来,连忙转头急步而去!犹如躲避凶神恶煞一般。2心中暗道:
「那两个大汉看来在此地颇有几分势力,这里人都唯恐祸及已身!」但他想这在
乡下小镇,也不会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当下也不入在心上,回到原来坐位,继续
吃面。面吃完,忽听得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国夹杂着吆喝声,
咒骂声,和铁器相互撞击声,而且那声音正是向这边而来。2心道:「看来是那
两个大汉找帮手来了!我身有要事还是脱身为上!」想到这里他起身付钱结账准
备上路。不料刚刚走到门口却见到那两个大汉也已到了门口。他们身后跟着八九
个壮汉,手中都操 着棍棒之类的家伙。那个子矮小些的汉子指着2 说道:
「就是他,和先前那个小偷是一伙的!刚才那盗走我们古玩的小偷被我产抓住,
怎么打他也不肯把东西交出来!后来到这里就被这小子救跑了!」2心中不由苦
笑,没料到自己挺身而救的却是个惯偷!
「难怪刚才那少年一得脱身便慌忙逃走,而且路人都以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知道此时任凭怎么解说也是无用,只想早点摆脱他们 。但这一行九人团团
围在门口,哪容得他脱身?一个身穿灰布褂子的大汉一棍向2当头打来。2侧身
让开。这时另外两根铁棍也从左右分别砸下来。2无法躲让只得用胳膊硬挡。此
时2的霸刀门的内功已有了五六分火候,对付高手虽不济,但要打倒这些人显然
是绰绰有余。他本想用内力把铁棍荡开,但突然想到这些人丝毫不会武艺,这样
弄不好内力会把他们震伤!
「啪啪」两根铁棍打在他的胳膊上,国为没运功相抗,这两下打得十分疼痛。
旁边几人也操起手中家伙一涌而上接连不断向他身上招呼。2只是招架闪避,毫
不还手,不一会儿全身又中了四五下,2是打又打不得,脱身又无法脱身,正在
为难狼狈之际,扣到一个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大家都 住手!」声音并不大,
但那些动手的汉子立即停下手来!2循着方向声音转头看去,原来 给自己解围
的是刚才吃面的中年文士。那文士微笑着对那为首的胖大汉子说道:「刘大,他
和刚才那贼并非一伙的!」2心道:「幸得此人见我匆匆远道而来,知道和他小
偷不是一伙,但要辩解却极为不易!这些人又正在火头上,岂是空口便能说服的?」
那知那汉子恭恭敬敬的说道:「既是 陈先生说不是,定然就不是了!」说完和
其余几人招呼一声,一起离开饭铺。2连忙向陈先生道谢。陈先生微笑着说道:
「小兄弟倒是热心肠,不过以后行事可要弄清楚再出手哟!」说完转身结账,飘
然而去。
天下堂耳目众多,2这一出手自然引起注意。其中有一个正是参与铁山寺之
役的天下堂帮众。这人心中忖道:「那日退走后,我们又约齐帮手再次前去时,
却已发现李观海已死,四处搜遍,也没发现那锦盒,看来十之八九在这小子身上,
不过这里是五行派的地盘,五行派的掌门劳九行生性耿直,嫉恶如仇,一向不买
我们的帐。明目张胆的在这儿抢,搞不好另生变故 !况且这少年抳虽小身手不
错,我不一能收拾得了他!」
那帮众想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有了就这么办!嘿嘿,不但要他东西,
又能取其性命,更妙的是就是劳九行在旁边也不会阻拦,说不还能帮我们呢!」
出了门翻身上马,继续赶路。当天黄昏赶到八十里外的马家集。马家集当天
正逢上赶集,来来往往等人很多。2在一家客栈投宿,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
2正在楼下吃饭,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 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
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青人。这年青人衣饰华美,气度不凡,再加上身材修长俊
眉朗目,因此一进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被吸引过去。众人只是目不转睛的看他,
后面几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没注意到!
东边二张桌子上的是三四个武林豪客。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咦,这不是西
门世家的西门烈么?自私到这么偏僻的马家集 来了?」这时客栈掌柜也看到西
门烈,连忙笑容满面的迎上去,说道:「不知是西门少侠来此,有失远迎,恕罪!
恕罪!」西门烈温和的笑道:「不敢当,李堂主,你们五行派可真是发财,这一
路行来,随处都可见你们的产业呀!」李堂主说道:「哪能和你们西门世家比呀,
富可敌国,就是吃上几百年也吃不完呀,我们这些苦哈哈,不拼命赚钱只有喝西
北风了!」西门烈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劳掌门近来可好?「李堂主说道:」
托您福,很好!「
这时西门烈一行几人已在一张桌子 前坐了下来。2忽然注意到西门烈的出
厂价中有一人正是参与铁山寺之役的天下堂帮众!他心头一惊,暗道:「这西门
世家颇有侠名,但为何西门烈的手下却有一名天下堂帮众呢?嗯,想来定是天下
堂混 进混进西门家的卧底!可我是人微言轻,贸然说出他是天下堂人西门烈不
会相信。怎样揭穿他的身分呢?」正在踌躇间,那个天下堂的帮众已发现了2,
他走到西门烈的身前,指了指2,低声说道:「李观海大侠便是这天下堂少年所
杀!」西门烈面色倏得一变,两眼如电光般向2脸上射来!
「张青,你说的可是真的?」声音不大但沉重而缓慢令人有股不寒而栗的压
迫感!那个天下堂的帮众张青说道:「当然!公子如若不信,你看看他腰间悬挂
的剑可 不就是李大侠的观日剑么?」施方看了2腰间的剑更是确信无疑。他2
低喝一声,也不见怎么跳纵,仿佛是只轻轻一步已到离离他有四五丈远的2身前!
还没等2有所反应,一扬手一向2打来,出手掌势潇洒飘逸,使得正是西门家的
青风掌法。这青风掌讲究的是奇清劲急,不但掌法奥妙凌厉,使动之际务需不带
一丝霸气与杀气!
西门家与西门烈同辈份的六十多人中,能学得这套掌法的只有五人而已。2
虽然是练武的奇才,奈何他所学的霸刀刀法和武艺并不是上乘的,最多只能算上
二流而已。远远不能和流传了三百年千锤百炼的西门家武功相较。二人只打了三
个照面2已险象环生!紫翼苍蓝一个倒纵,顺手拔出腰间的长剑。西门烈依然赤
手空拳,一招「凤飞九天」
掌影如山向…迫来。2只觉得漫天掌影,眼花缭乱也不知道哪一掌是真,哪
一掌是假!再加上以剑使刀总是不顺手。勉力接了四五招后已汗流浃背!西门烈
蓦得里一指在剑脊上一弹,登时2只觉得虎口一热,观日剑失手掉落在地!西门
烈并不缓手,一招「清风徐来」向2的头顶拍!这一掌虽缓慢,却把2的四面八
方都笼罩其中。2闪避不得。只好举掌相迎,架住对方的双掌。浦一接掌,他做
便觉得对方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自己内力和他相比,无异于天壤之别!西
门烈的内力势如破竹,直侵入2的体内!顺着膀臂的经络快速前行。不一会儿已
到心包穴,然后转而下行。这西门烈显然想把内力侵入2的丹田。丹田是人身要
穴,更是练武人真气的源起贮存之地!丹田被别人内力攻入,轻则武功尽失,终
生残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虽不知这种后果,但觉得五内如沸,自然而生抵抗之意,但他的功力实在与
施方相差太远,根本无法阻止施方内力的侵入!施方面露痛恨之色,下手自是毫
不留情!
就在施方的内力刚侵入2的丹田之际,忽然觉得对方丹田之中似乎隐隐有一
股奇异的吸力。自己的内力侵入其中竟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耗!2此时只觉得浑
身如入洪炉之中,唇干舌燥,难受之极!施方本来只用了六成内力,此时见无法
奈何2,又加了三成内力,但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在对方也不见有任何抵抗
反击。施方大感奇怪,心中惊疑不定,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内力明明并不很强,怎么能把我的掌力化于无形?这只有功力远远高
于我才能做到呀!」他连忙收回内力,改侵入为重压。手掌缓缓的向对方的顶门
压去!
奋力举架,但也只能稍稍减缓2手掌的下落速度而已,根本无法阻止他的掌
势!不一会的工夫压得四人手掌都叠放在2的头顶之上。2感到头上似乎被压了
一座大山般无比沉重!且这股压力越来越大,他的两腿渐渐的支撑不住,如同抽
风般直抖。头颈间的骨骼也格格作响,眼前金星乱冒!他刚才隐约听到张青的话,
知道似乎是诬陷自己杀了李大侠。自己早想辩解却一直未想到能使其信服的话,
此时生死尤关之时,忽然心念一动,想道:「李观海大侠是何等武功,就是我想
杀也杀不了他呀!况且即便是天下堂想来杀李观海以其教中高手如云,也不会派
我这武艺与李观海相差太远的人来杀他吧!」他心想如果说出这些话后,误会自
会消除,就是施方不会立即相信自己,也会有所转机,冷静下来慢慢查清这件事。
可是此时他被其内力压得根本喘不过气来,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2连连向施方使眼色,希望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能暂时停手相问。可惜2刚刚十四
岁,身材与施方相差很大一截,连使眼色施方都没瞧见!2只觉得头上的一双手
掌压力骤增,原来施方已用上的十成力!西门烈不但在西门家中便是整个武林的
年轻一辈中也是姣姣者,2哪能抵挡得住?他只感到眼前阵阵发黑,呼气容易,
吸气变得无比困难!整个胸膛仿佛要爆炸一般!
心道:「这次看来我是死定了,没想到我居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想到这
里心神就要松懈放弃抵抗。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电闪而过:「我不能
死!我还要到黄山求援!,如果我死在这晨,风云庄也就完了!小姐也就会死!」
想到这里,张秀容那张英姿飒爽,宜嗔宜喜的俏丽面庞又浮现在他的面前!2只
觉得不知从哪里又有一股力量强烈的支撑着自己。
坐在东边桌子上的一位江湖汉子说道:「咦!这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
却能在西门少侠的掌下支撑这么久,当真是难得!」
另外一个背上背着铁鞭的汉子说道:「可惜是天下堂中人,小小年纪便 要
断送性命!」另外一个满面胡须的汉子说道:「小小年纪已有如此身手,不容易!
只不过天下堂怎么会巴巴吸纳一个小孩入教?恐怕这小孩的师长是天下堂中的厉
害人物吧!他这一死天下堂怎么会罢休?西门家……」那使铁鞭的汉子说道:
「西门的实力雄厚,再加上交游广阔,江湖中朋友极多,天下堂也不敢轻易与西
门家为敌!」那满面胡须的汉子说道:「天下堂中的一皇二圣九天十地十八神魔
帮众极多,西门世家虽是厉害,但又怎能是其敌手?」
第十九章
此时2已到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之境!腰椎和颈骨受力最大,痛得如同断裂
一般。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西门少侠,手下留情!这小孩决计不
会是天下堂的人!」2心头一喜,紧接着一只大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顿时身上
的压力陡然消失。他急促的吸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仔细
打量竟是在天长镇给自己解围的陈先生!
施方恭敬的向陈先生施了一礼,说道:「原来是陈天风陈大侠,您好,这少
年确是天下堂中人,更可恨的是他杀了旭日剑客李观海大侠!」陈天风依然不蘊
不火的说道:「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这孩子身手虽不错,便和李观海相差还
甚远!在他手下过不了几招,怎么能取走李观海的性命?天下堂好手众多,便是
要杀李观海也派身手相当的人前去!天下堂做事一向极稳,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
做!这也是他迅速壮大的一个重要原因!」
张青连忙说道:「李观海大侠身中剧毒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陈天风转头向张青看过去。张青见到陈天风的睿智而沉着的目光 ,突然觉
得 这目光能穿透一切看到自己心里去似的。他不由微微一慌,下意识的 低下
头,不敢和他目光相接。陈天风问道:「这位仁兄不知你是怎么知道 李观海事
前中毒的?」张青心中有鬼,支吾着说道:「我是……只是这样猜测罢了!」陈
天风不再理会他,转头对施方说道:「我断言他不是杀害李观海之人并非仅据此
而已!」说着把先前在天长镇饭铺之事向施方讲述了一遍。之后说道:「这孩子
只是江湖资历经验太少而已,但决不会是坏人!依当时情形,他第二次遭到那一
帮镇民的围殴,那些人并不会武功,只是有着几分蛮力而已。这少年尽可把他们
打得落花流水!但他身负武功却听凭那群人殴打,并不还手,真是令人可钦可佩!」
施方听了不由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说道:「看来我是错怪这位小兄弟了,真是万
分对不住!还要多谢陈大侠否则我今天险些误伤好人!」
他抬头沉思片刻,忽然一掬到地!说道:「易地而处,我自问也很难做到!
小兄弟年纪虽小这份胸襟却着实令人佩服!」2反倒给他弄得手足无措。陈天风
嘉许的看着两人,说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西门烈因另有要事,独
自先走了。
看着3仰然而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2忽然却想起张秀容,如果自己有3
这样的气度、才华、武功,她自然 刮目相看,或许真能获取她的芳心!他感慨
中带着几分怅然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达到他这样……唉!」
施方看着2微笑着说道,细长的眼睛中透露出睿智而期待的目光:「小兄弟,
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来,他日成就你当远远在他之上!」2苦笑着:「陈大侠
千万不可如此谬赞,西门公子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武功相差何以里计?」施方
摇了摇头说道:「我有此评断并非无据而语。这两年武林最出风头的两年少年,
一个是西门烈,另一个便是刘百峰。这刘百峰武功更是在3之上,快剑剑法确是
有几分火候,他为人极其冷酷凉薄,你以后如见到他倒是要小心!3此时武功虽
是远在你这上,可惜他毕竟是世家子弟,自小倍受呵护,免不得带有几分浮华之
风,刚才有几招本可立即制住你他却因求姿势潇洒而错失机会。我观其虽踌躇满
志,件件事都力求完美,但恐一旦遭重大挫折反而信心尽伯极易一蹶不振!他自
小得西门家武功秘传,受西门金风悉心教诲,而且人也极聪明,武功远胜于你自
是理所当然!而你小小年纪却能以寻常拳法便在其青风掌下支撑良久着实不易,
可见你心性聪明!极上乘的武学最忌浮和躁二字,你年纪虽小却是诚实稳重,处
惊不变,便是在生死关头也未见慌乱无度之色,因此我断定你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现下你武功不高只是未遇明师而已!」顿了一顿施方问道:「你是霸刀门的弟子?」
2说道:「我的武功传自家父,在准备进入霸刀门时霸刀门却遭灭门之祸!家父
是霸刀门人,因此我虽未正式拜入霸刀门却也可以说算是霸刀门的弟子!」施方
说道:「说句开罪之言,霸刀门以刀法见长,但我见其也无出采之处,而拳脚之
术更是寻常!」他见2面现难堪不快之色,微微一笑,说道:「霸刀门在二百年
前也极是威风,不过后来传到石断浪手上时,石断浪参与围剿铁血门之役身亡。
其时石断浪只有三十多岁而已,他的徒弟年幼,许多功夫因此便失传了,特别是
其独门内功心法,一经失传,无相应内功配合便变得平平而已。且霸刀门数代并
无杰出子弟,许多武功相次失传。因此当年偌大的帮派变成默默无闻的小派!
正在他们两人说话之时,门外经过一个大汉,那人走到门口向里面张望一下,
然后转头向站在另一边的一个卖杂货的贩子小声说了几句话。在他张望时施方已
发现他的神色有异。在他说话时已功运双耳凝神细听,那名汉子的说话声音虽小,
但施方内功岂是泛泛?虽店内外人声嘈杂,仍被其听得清清楚楚!施方神色不变,
心中却已在思量对策!
想得片刻他忽然对2说道:「当年我师父见霸刀门前辈高手使过三招,极是
厉害,后来演示给我们看,我还记得清楚。刚才你并未使出,想来定已失传。你
此行去黄山正与我同路。在路上我转授与你吧!」2心中暗觉奇怪,不知道自己
去黄山是如何被施方所知。不过又不好相问。
天下堂耳目众多,2在途中屡次向路人打探黄山如何走,已被天下堂人所知。
刚才那两个天下堂人所说的话又被施方所听。因此施方也知道他去黄山。
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动身上路。两人走到已牌时分,忽见得道路旁不远处
有一个僻静的树林。施方说道:「那边倒是个好所在!我们一同前去,我把那霸
刀门的三招刀法教与你吧!」
到了林中空地上施方拔出2腰间的刀,神情立即一肃,右手扬刀,刀势上举。
2只觉得之间施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见他双眸星芒逼人,神定气凝。如果说
他以前是温文儒雅的一棵松,而此时却沉稳凝重气势迫人,如一座牢不可撼的大
山!
施方身形微屈,倏得一弹。2但见得刀光漫卷,铺天盖地,森然逼人。自己
浑身上下全部被刀光所指。根本无从抵御!如若施方是敌人,自己全身也不知被
捅了多少个窟窿!但瞬息之间施方已立定原地,神闲气定,仿佛丝毫未动过一般!
他微笑着说道:「这便是霸刀门的『威霸八方』!」
话间刚落,忽听得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方圆二丈范围内的树木全部齐根而断,
而且更奇的是所有树林全部依次向外倒下,树梢向外,树干向内,恰好组成一个
圆!
两只眼睛不由看得直了!内心震惊万分:「这一招不但要在一瞬间砍倒数十
株树,而且让其同时倒地,更难得的是让其排列成圆。要知道,这些树和他本来
站立的地方远近都各不相同! 这就需要不但要刀法快、着力均匀,而且更难得
就是每一刀的使力角度轻重却又绝不相同!由此可见施方对于刀法的力道轻重缓
急上,果真控制得妙到毫巅!
施方从先前2的刀法中已看出,2对上乘武学义理了解甚少。自己此时便是
混沌的教他一百招,对他帮助也不大。于是施方决定暂缓拆解招式。他说道:
「武术之道首重内三合,即精、气、神,其次是外三合,即手、眼、身。必须做
到全峰内外浑然一体,却又层次分明若合符节,才能达到『真如』之境!」
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何为真如之境?」施方说道:「意到力到,招在意
先,四肢百骸与真气皆能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境界,是为真如之境!」
施方叹道:「武林中能达如此之境的人少之又少!我苦修多少,也只能做到
内三合,外三合,但内外六合却是一直无法做到。据师尊所说,武林中能达到如
此心意六合之境的也仅有七八人而已!」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不要认为这是一
个遥不可及的境界便可置之不理。这是你修习武学的一个目标与方向,必须时候
铭记于心,这样才能得以日进!或许你一时无法体会其中奥妙,不过没关系,你
现今只用记在心中,以后自行领悟验证!」说着他提起手中的刀,说道:「刀为
万兵之王,也是最常见的兵刃,与剑相比它简洁明快以力道刚劲见长。因此军旅
之中常以此为武器。刀法讲究的是展、抺、钩、剁、砍劈六字诀。刃口向外为展,
向内为抺,曲刃为钩,过顶为砍,双手举刀下斩为劈!平手下斩为剁。刀法的诸
般招式都以此为基,方才见你与3相较时,招数虽中规中矩。却如胶柱鼓瑟,沉
闷拘束。如若懂得这六字诀,在临敌之际便可做到既不拘局于固有招数,却又不
会因随机应变而失去法度,乱了手脚!」
心领神会,自己所学刀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果然都不离这六字诀!他若有
所悟的说道:「方才我与西门少侠相斗,在第十一招时,我使烈霸斩,他侧步上
掌,我向后是桌子,无法闪避,心急之下胡乱砍了一刀却也解开危机!」施方说
道:「那只是你机缘凑巧罢了!不懂武术的人打斗出手时都非常『随机应变』不
过都全无法度,在会家子眼里便破绽百出!所以你千万不可轻视这些固有招式,
它们都是数百甚至上千年经过无数人千锤百炼而来!相对来说它们都是破绽极少
的!你学这些招式不应该把它当做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
兴奋的说道:「看来中规中矩的使得再好也是死的!虽然他们的破绽很少,
但别人对你的招式也熟悉知道破绽所在,所以,极易为人所破!学习招式套路当
活学活用,学习领会如何出手才能破绽最少!如若我早知这个道理先前也不会败
得如此快了!」
施方听了这一番话也不由大喜过望。他 没想到2悟性如此高,一点便透!
他点头嘉许,然后继续说道:「刀法虽以刚劲见长,但并非一味刚猛,刚极
则易折,必须刚柔相辅才能持久。刀法以柔力克敌时似牛吐草,如蛇吸食,必须
记住『缠、粘、卸、消』四字。以刚力进击时,讲究『冷、急、快、脆』。临敌
时若一味刚猛,以力碰力。在年幼力弱,功力相逊时便会束手束脚,步步败退。
2听在耳中如电闪雷轰,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全未经历之境。和3之
战在脑中又是一闪。与此一加验证,更是体悟良多。
其实这三招并非霸刀门的招式,而是他把本门的合法略加以变化融合于刀法
之中,因此这三招并非一味刚猛,而是寓含阴阳,刚柔并济!
此时欣喜不已,心痒难熬,心中暗道:「如若方才便知道这个道理,虽然还
是打不过3,但是要脱身,却是不难!此时恨不得立即与3再度交手!
施方讲完这些才把「威霸八方」每一个动作慢慢 拆解开来传授。这一招使
得虽快,便却包含八式,每一式又有九种法门 。共有八九七十二种变化。「威
霸八方」刀锋所及范围极广,正是攻守兼备,应付敌人重重包围的绝佳招数。虽
然2悟性极高。但等全套教完之时,天色已近黄昏。
施方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呵呵,不知不觉已过了二个时辰!」2说道:
「晚辈……」没等他说下去,施方已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小兄弟!你我相聚
时日虽无多,但觉与你极为投缘,我也不过比你大上十多岁,况且,我观你日后
必成名扬天下的英雄人物!我何敢以长辈自居?前辈之说休再提起!我比你痴长
几岁你叫我一声哥哥即可!」
心中一热,陈天风大侠在武林 之中是何等威名,何等地位?居然愿意如此
眷顾自己这样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并且以兄弟相称!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陈……陈大哥!……」陈天风微笑着对他说道:「这就对了!」
说道:「都是我愚钝,一招学了半天才领会,以至担搁你的行程!」陈天风
微笑道:「如果说你愚钝,那么我就是蠢蛋了!当年我学会这一招花了两天里间,
而你只用了半天里间!更难得的是不但全套学全,并且 刚才见你使出时已有了
二成火候!这可着实不易!」说着他抬头向远处观望一下,说道:「天色不早,
我们快点赶路,到前面红土坡,那儿有一家客栈!2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并
肩向前走去。
安徽丘陵山地众多,交通极为不便,往往两个山头之间相隔不是太远,但要
循山道走起来却要老半天,于是人们便在上面架起简易桥梁,这些桥梁大多都是
石梁,或者木板铺成,十分简陋狭窄。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不远处有这样一道石梁,石梁上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
者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慢慢向这边而来。这座桥虽不长,但那老者的步伐更慢,看
样子走完要得要一个时辰不可。而且这桥只有二尺左右宽,用木头绑架而成,两
人对面而行显然不成。桥下没有水,是深达数十丈的沟谷。施方和2两人便站立
在桥的这头耐心的等待。那老人用拐杖不停的在身前敲打着,这时施方和2才注
意到老人是一名瞎子!拐杖不停点地只是在探路。
老人走了四五尺远,忽然一拐杖敲在一根椽头上。这椽头突出桥面半尺左右。
但相隔数尺才有一根,主要是便于固定木头的。老大双目已盲,哪里知道?只当
是其它地方也是如此宽阔。不过好在老人步履蹒跚,并没一下就踏到空处。施方
和2看到老人挪着碎步一步步向危险处走去,不由齐声大呼。但那老人恍若未闻,
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原来那个老人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两人不约
而同的向那边奔去。不过两人功力相差何以里计?2刚提步,忽然觉得眼前一花,
却见到施方已到桥的中央!
这时那个老人已来到桥面的边缘,再跨出一步便会跌落深壑之中!施方正拟
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然后再吸口气,一个纵身即可到老人向前。但见到眼前危
情,忙舌抵上腭,以「吃」气术把本拟呼出的气「吞」了下去,人如飞云般掠过
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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